第10章(第2/3页)

“你怎么知道?”

“我跟这些人打了一辈子交道,清楚他们每一个人。”

比尔·约翰森在抬头标着大写“哈罗”的拍纸本上做记录:“对象与芝加哥有关联。叔叔-侄子。”约翰森没有写下姓名,以防档案被用作法庭证据,或被没收——如今联邦调查局的人有个新习惯:没收为恶人辩护的某些律师的法律文件。约翰森的客户往往正是政府非常感兴趣的那种恶人。他听过爆老大莫提拉瑞的名字,也知道他干的事儿,但他自认为从未为其中间人或手下辩护过。在芝加哥黑帮里,他只跟爪牙走卒和偷运毒品的人打过交道。他暗自发笑,在一个与芝加哥黑帮有关的案子里为维克多·哈罗做辩护代理,绝对说不上他有利益关系冲突。这算是有悖道德伦理吗?他边做记录边揣测。比尔·约翰森五十五岁,周末参加美式壁球赛(虽然是专为超过五十岁的球员设立的元老赛,但仍然很了不起),与格雷琴·约翰森结婚已三十五年。他忠于妻子,忠于客户,对一直聘他为其客户辩护的保险公司尤其忠诚,每年,他甚至会因保险公司本身被诉“恶意欺骗”而做一两场辩护。据说他从未输过任何一场代理保险公司的官司,还传说他在刑事官司上也是战无不胜。三十年前曾有一场交通违章案,他在诉讼中败下阵来,但那归因于他的客户在审判时懒得出庭,而州警拒绝提供他需要用作本案呈庭证据的照片依据。他的当事人被判“有罪”,三十年后的今天,他依然常常在夜里辗转反侧,想着这个案子不能入睡。他总是全力以赴准备自己的案件,像外科医生预备一场新的手术,他知道哪里该切割、哪里该解剖、哪里该缝合,以及何时结束。在他的职业生涯里,每一次走进法庭,他都带着自己陈词的详细纲要,交叉提问和直接询问内容、连同潜在证人的回复均已提前完整地罗列出来。简而言之,他事先预料了法庭上可能发生的一切,并为反对或支持做了十足准备。

“有件事我打赌你不知情。”比尔·约翰森说,“我在奥尔比特法院的线人说,弗莱彻·弗雷尼核查了你的所有公开记录。”

维克多的心骤然狂跳,“查什么?知道吗?”

“通过让予人-受让人索引查你的所有不动产交易;通过统一商法典财务报表查你所拥有的车辆、设备和工具;通过税务记录里的纳税评估判断你的资产价值——所有关于你的材料,弗雷尼全部核查过,并做了复印。”

“他到底在为谁做事?”

约翰森摇摇头,“不知道。这正是我想问你的。”

“我想不出来。”

“他和萨帝厄斯·墨菲有联系吗?”

“据我所知没有。从没见他们在一起过。”

“弗雷尼会为墨菲做事吗?”

“不大可能。萨帝厄斯·墨菲没钱雇任何人。据我所知他一贫如洗,过得跟和尚一样,不喝酒不抽烟,不跟乱七八糟的女人鬼混——没什么我们可用来攻击他的地方。”

“听上去像我年轻时一样。”约翰森大笑,“低调行事意味着无懈可击。聪明人。”

“大概是吧。要不打个电话给弗雷尼,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也许可行。”约翰森说,眉宇间流露出沉思的神情,“我们也认识一些这样的人,可能用得上。如果弗雷尼和萨帝厄斯是一伙,那就轮到我们追踪调查他们了。”

“你说对了。该死!我真讨厌这些王八蛋刺探我的隐私。”

约翰森大笑,“隐私?在这么个小镇子上?做梦吧,梦想家。”

“你又说对了。但我告诉你一件事,是我发自肺腑的。”

“什么事?”

“我没有伤害艾米琳·兰塞姆。我喜欢那个姑娘,我绝不会做那样的事。”

“好吧,不过你的保险公司已经为这个案子预备了三十万,以防陪审团不相信你。”

“陪审团有可能不相信我吗?我甚至都不省人事。我也被下了药!”

“一切都有可能。这是美国法庭,有一个所谓你的同阶陪审团2。任何事都可能发生。除非我们事必躬亲,降低不幸发生的几率。”

“我们要怎么做?”

“把强尼·布拉达尼的名字交给萨帝厄斯。我们已经收到对方蒐证证据的文件,其中一项要求我们承认或否认你是伤害艾米琳的人。维克多,我强烈建议,你能允许我不仅是否认这一项,而且交出真正施暴者的名字:强尼·布拉达尼。”

“我死定了。”

“我看不见得。你的知名度很高,维克多。没人会企图谋害你。去他的,按你所说,一切资产都已抵押,你无力履行判决。既然如此,我的猜测是,黑帮已经把你丢到脑后了,他们的注意力已经转到下一个受害者。”约翰森知道自己可能大错特错,但人们付钱给他,就是要听他这样言之凿凿、好像已然胜券在握的谈话。每小时五百块钱就是这么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