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拜一 突然的未知(第5/21页)

接下来塞西莉亚让自己分了会儿心。没错,她的确干得不错,但她终究不是机器,有时候还是得分会儿心的。塞西莉亚笑着从盒子里拿起她和德国帅哥的合影。这个男孩和柏林墙块一样,远没有记忆中那么帅。耳边响起的电话铃声把塞西莉亚从过去的回忆中拉了出来,她猛地起身,脑袋重重地磕到天花板上。墙!墙!她踉跄着退了几步,结果手肘撞到了鲍·约翰的那堆鞋盒。

至少三个鞋盒掉了下来,里面的纸片像山崩一样散了出来。好吧,用鞋盒装文件真不是什么好主意。

塞西莉亚骂了一句,用手揉揉脑袋,刚才那下撞得可不轻。她看到鞋盒里装满了账目清单,有些甚至可以追溯到八十年代。塞西莉亚把散落的收据塞进一只鞋盒,她的目光落到了一只写着自己名字的白色商务信封上。

她拿起信封,上面留着鲍·约翰的字。

上面写道:

给我的妻子,塞西莉亚·费兹帕特里克

本人死后方能开启

塞西莉亚见了哈哈大笑,又赶紧停了下来。那样子好像她在一个派对上,突然发现自己为之大笑的内容其实不是笑话,而是相当严肃的话题。

她又读了一遍:“给我的妻子,塞西莉亚·费兹帕特里克。”真奇怪,塞西莉亚觉得自己的脸颊一阵发热,好像碰到了什么尴尬的事。是因为他,还是因为自己?她不确定。塞西莉亚感觉自己像是抓到他在浴室里自渎一样,莫名觉得羞耻。(米利恩·欧本有一次就撞见道格在浴室里自渎。糟糕透了!一天,当米利恩喝下两杯香槟后这秘密就从她嘴里蹦了出来。而大家一旦知道了这事,也就再没办法装作不知道了。)

里面都写了些什么?塞西莉亚想立刻把信撕开。什么都别想,在理智恢复前赶紧行动,就像她有时候不假思索地把最后一块饼干或巧克力塞进嘴里那样。

这时候电话铃又响了。塞西莉亚这才意识到自己全然忘了时间,她没戴手表。

她把剩下的文件塞进鞋盒,带着柏林墙砖和信下了楼。

离开阁楼后,塞西莉亚迅速回到了自己快节奏的生活。特百惠有一个大单要送,要去学校接孩子,要买些鱼来做晚餐(她和女儿会在鲍·约翰出差期间吃很多鱼,因为丈夫极讨厌吃鱼),还有电话要回。他们教区的牧师乔神父之前来电提醒过塞西莉亚,明天是厄休拉修女的葬礼。他们似乎很关心出席葬礼的人数。塞西莉亚当然会前往。她把鲍·约翰神秘的信件放在冰箱顶上,赶在午餐开始前把柏林墙的砖块给了以斯帖。

“谢谢,”以斯帖怀着崇敬的情感接过石块,“它是从墙的哪个部位取来的?”

“应该是离查理检查站不远的地方。”塞西莉亚佯装自信地回答。她实际上一点也不了解。“不过我知道那个穿着红色T恤白色牛仔裤的冰块脸的男人曾把我的马尾辫捏在指间,赞叹它‘真是漂亮’。”她暗自想着。

“这东西值钱吗?”波利问。

“我有个疑问。你怎么证明它是从柏林墙中取出来的?”伊莎贝尔问,“它看上去和其他石头没什么两样。”

“DMA测试。”波利抢着回答。看来孩子们看电视的时间太长了。

“DNA测试,不是DMA。再说那测试是针对人的。”以斯帖回应道。

“我懂!”波利气呼呼的,她发现自己所说的姐姐早就知道了。

“那为什么——”

“你们猜超级减肥王今晚会淘汰谁?”塞西莉亚嘴上说着话,心里却在想,“是的,没错,不管你是谁,窥探我生活的家伙。我就是能把话题从教育孩子的现代历史上转移到对她们毫无益处的电视节目上。这样做至少能少些乱子、省点心。”鲍·约翰如果在家的话,她可能不会这样改变话题。有观众在场的时候她似乎能做个更棒的母亲。

于是,剩下的时间女儿们讨论的都是超级减肥王了,而塞西莉亚只得佯装兴趣,边听边参与话题讨论,还想着冰箱上的信。等餐桌收拾好了,孩子们都去看电视了,她要把信拿来瞧瞧。

此刻,塞西莉亚放下茶杯,在灯下举起信封。她很快为自己感到好笑,信封内的信纸似乎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上的字她可破译不了。

鲍·约翰也许在电视上看到了阿富汗战场的士兵们给家人写遗书,才模仿他们也写了一封吧。

塞西莉亚实在无法想象他坐下写这封信的样子。实在伤感。

好的方面是,即便是想到死亡时,他还想让亲人们知道自己有多爱他们。

本人死后方能开启。

他为什么会想到死?难道他生病了?不过这信似乎是很久以前写的,而他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再说他几周前才做过体检,库勒格医生说他壮得像头骏马。接下来的几天他还让波利挥舞着茶巾骑在他肩上,学着马满屋子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