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第6/10页)

由于所有的渔船都停靠在北湾角外海,避风环境较佳的玛莉娜就成了休闲船只专用的停泊码头。不管是单桅帆船、双桅帆船。还是纵帆式杂用船,从普普通通到奢侈华丽的应有尽有(以普普通通的居多),大多数都是大小和价位中庸的游艇,还有几艘波士顿捕鲸船,和两栋船屋。当中最大的一艘帆船,也是最大的一艘船只,名叫回落舞者,是一艘六十英尺长的大型温士普帆船。在电动游艇当中,最大的要属诺斯楚莫号,那是一艘五十六英尺长的蓝水近海游轮,同时也是我此刻的目的地。

我在码头的西端做了一个九十度转弯,进入两侧都停泊着船只的码头分枝。诺斯楚莫号就停靠在码头的右侧。

我是黑夜的常客。萨莎用这句话暗号,向我提示到电台找她的那个人的身份,他不愿意自己的名字在电话中曝光,也不愿意到巴比的住处找我。这是劳勃。佛斯特(RobertFrost)的诗行,即使是最高明的窃听者也不可能猜出他的身份,我推测她指的是罗斯福。佛斯特,也就是诺斯楚莫号的主人。

我将脚踏车斜靠在罗斯福船边的码头栏杆上,波浪的起伏使得船只也跟着在停泊点荡漾。它们互相碰撞发出摩擦声,听起来就像是罹患关节炎的老人睡梦中的喃喃抱怨声。

我的脚踏车即使没有人看管也从来不上锁,因为在世界各地犯罪案件泛滥的同时,月光湾始终是个治安良好的避风港。虽然这个周末过后,这个风景如画的小城镇恐怕即将沦为将整个国家导向谋杀、肢体残害和殴打传教士的罪恶渊薮,但是我们大可不必担心脚踏车的偷车率在这段时间急遽上升。

因为退潮的缘故,使得通往舷门的走道变得很陡,而且由于潮湿变得很滑。欧森跟我一样小心翼翼地往下走。当我们走到三分之二的时候,突然传来一个听起来比耳语还微弱的低沉嗓音,奇怪的是,我觉得声音的来源好像就在我头顶上白雾里,他用质问的语气说:“是谁在那里?”

我吓一大跳,差点跌落水里,还好我紧抓着正在滴水的走道扶手,保持身体的平稳。

蓝水563系列是艘表面光滑、平实的白色双层游艇,船舶上层的驾驶舱由硬壳和帆布围墙组成。船上唯一的灯光从船舱下层几扇隔着窗帘的窗户透出,分别来自船尾的尾舱和船腹的主舱。整个开放的上层甲板和驾驶舱一片漆黑而且被浓雾笼罩,我根本看不见门话的人是谁。

“是谁在那里?”那个人又低声问了一次,音量和前一次差不多,但是音色变得较为严厉。

我认出那是罗斯福。佛斯特的声音。我依照他的询问低声地回答:“是我。克里斯·雪诺。”

“孩子,把眼睛遮着。”

我眯着眼拿手当帽檐遮住眼睛,然后一道手电筒的光线直直照向我所站的位置。手电筒随即被关掉,接着罗斯福仍然低声说话:“跟你一块来的是你的狗吗?”

“是的,先生。”

“还有没有别人?”

“对不起,你说什么?”

“有没有别人跟你一起来?没有别人吗?”

“没有。”

“那么,上船来吧。”

我现在可以看见他了,因为他已经走近舵室靠近船尾甲板的栏杆。即使这么近的距离,我仍然无法看清他的长相,黑夜加上如浓场般浓得化不开的雾,和他本身黝黑的肤色为他提供了最佳的掩护。

我催促欧森向前走,然后运自从码头栏杆和船身间的缝隙跳上船,迅速爬楼梯来到上层甲板。抵达甲板顶上时,我赫然发现罗斯福手里握着一把猎枪。看来再过不久美国枪支协会就会把总部迁来月光湾了。他的枪口虽然不是指着我,但我敢说刚才他拿手电筒确定我的身份前,一定曾拿枪对准我。

即使没有那把手枪,他看起来也已经够吓人了。身高六尺四寸。

脖子跟码头的柱子一样粗,肩膀宽得就像支索帆的横杆,厚实的胸膛,两个手掌一张开比一般舵轮的直径还要宽。亚贺伯(Ahab)就该找这种人来对付大白鲸。他是六〇和七〇年代早期赫赫有名的美式足球明星。当时的体育记者给了他一个“大铁担”的封号。虽然他已经有六十三岁的高龄,而且是个成功的商人,拥有一家男性服饰店。

一座小型购物商场,以及月光湾饭店和乡村俱乐部的半数股份,但是以他目前的体能状况,当今球队里那些普遍靠基因突变、服用类固醇壮声势的足球队主力球员显然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哈罗,小狗狗。”他喃喃自语道。

欧森嗔了一声。

“孩子,这个你先拿着。”佛斯特低声说着将猎枪交给我。

他的脖子上挂了一只外表怪异的高科技望远镜。他拿起望远镜,从甲板环视周围的船只,然后仔细观望我来到诺斯楚莫号经过的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