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重逢(第2/17页)

计程车慢慢地驶在梅恩大街上(我们在运河上行驶,比尔想;虽然看不见它,但是它就在脚下,在黑暗中静静流淌),然后拐上中央大街。这里的变化可真大啊。惊叹之余,比尔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沮丧。他记得自己在这里度过的那个可怕的童年……不仅是因为1958年夏天他们7个共同面对死亡的恐怖,而且还因为乔治的死。他死后父母好像就在梦中沉睡不醒,经常责骂他的口吃病。在班伦的一场恶战之后,鲍尔斯、哈金斯、克里斯经常找他们的麻烦(鲍尔斯、哈金斯、克里斯,噢,天啊!鲍尔斯、哈金斯、克里斯,噢,天啊)。他感觉德里是一个冷酷无情的地方,从不给居住在这里的人们一点快乐。即使他们战胜了小丑潘尼瓦文,也绝对不会给他们任何回报。德里人已经和那个乔装成各种模样的小丑结邻而居太久了……甚至也许逐渐地开始了解它、喜欢它、需要它。爱它?也许吧。对,也许还爱它。

那么为什么这么沮丧呢?

也许是因为这些令人生厌的变化。或者,也许是因为在他眼中昔日的德里已经不复存在了。

宝石影院已经被拆掉了,代之而起的是停车场。旁边的小餐馆也被北方国家银行支行代替了。原来给艾迪买哮喘喷雾剂的那家药店也不见了。这条街已经改成一条小商业街。音像店、食品店、玩具店外都贴着清仓甩卖的广告。

车子猛地刹住了。“得等一会儿了,”司机气愤地说,“我真希望那些该死的银行都误了吃午饭的点儿。请原谅我说脏话了。”

“没关系。”比尔说。车上的收音机里放着音乐。比尔问:“是什么时候盖起来的?”

“什么?那些银行?”

“啊哈。”

“哦,60年代末,70年代初。”计程车司机打开了话匣子。“他们弄到一笔市政改造资金。于是他们就把所有的东西都拆掉了,盖起了这些银行。他们振兴城里的商业区。这下可好了,从前的大部分商店都被拆了,修了这么多银行、停车场。可是你还是找不到他妈的一个车位。那些该死的市政官员都该千刀万剐。对不起,我又说脏话了。”

“你在这里住了很长时间了吧?”比尔问。

“住了一辈子了。生在德里家庭医院,死了他们还会把这把骨头埋在希望山公墓。”

“那也不错啊,”比尔说,“这里也没全变。”穿过邦比的银行、停车场,车子驶上中央大街。“阿拉丁剧院还在那里?”

“是的。”计程车司机表示赞同。“不过差一点儿就被那些骗子给拆了。”

“再盖个银行?”比尔问,觉得自己为这种想法感到震惊很可笑。

任何一个头脑正常的人都不会拆掉这座庄重典雅的剧院。他们怎么就能想出要拆掉阿拉丁来盖银行呢?

“啊,对,一家银行。”司机说。“那些人看中了阿拉丁,想要拆掉它,盖什么金融街。甚至得到了市议会的同意。于是有一些市民——那些在这里住了很久的人——一成立了一个委员会。他们请愿,游行,喊口号,最后市议会召开了一次公开会议讨论这事,汉伦把那些家伙说得理屈词穷。”司机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汉伦?”比水吃惊地问,“麦克·汉伦?”

“就是他。”那司机扭过头看了看比尔。“图书管理员,一个黑人。

你认识他?“

“认识。”比尔说。他想起了1958年7月认识麦克的经过。当然又是鲍尔斯、哈金斯和克里斯……每一次都是鲍尔斯。哈金斯和克里斯(噢,上帝)无意间起了作用,把他们7个聚集到一起——紧紧的,越来越紧直至密不可分。

司机不做声地开了一会儿车,又说:“德里变化很大,但是还有许多过去的痕迹。市政厅、纪念公园里的水塔。你还记得那个地方吗,先生?小的时候我们都以为那里有鬼。”

“我记得。”比尔说。

“喏,那是医院。还认得出吧?”

他们正经过德里家庭医院。医院后面佩诺布斯科河缓缓地流人肯塔斯基河。比尔还记得那栋3层小楼——在一片高楼大厦的包围下显得那么渺小。

比尔心中浮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两种不尽相同的印象交叠在一起。新德里,不错。但是从前的德里还在那里,埋藏在那些崭新的建筑之下……但是你的眼睛还是在无助地搜索……寻找昔日的德里。

“那个货运场可能也拆掉了,是吗?”比尔问。

计程车司机开心地笑了。“你的记性真好,先生。那个货运场还在那里,不过只剩下一堆废墟和生锈的铁轨。有人想买下那片土地,修建各种娱乐设施,但是却搞不清那片土地的产权,还在等待法庭的裁决呢。”

“还有运河。”比尔低声说。这时车子已经拐上了帕斯彻路——现在的商业街。“运河还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