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进大漩涡(第3/7页)

“现在您已经清楚地看到了漩涡,”老人说,“如果您绕着这砏岩爬到它避风的一面,就能避开这海水的吼声,我就给您讲个故事,使您相信我对莫斯柯厄大漩涡确实有些了解。”

我爬到他要我去的地点,他便开始讲述他的故事。

“我和我的两个兄弟以前有一条载重量为七十吨左右的双桅纵帆渔船,我们一贯是用它在莫斯科厄岛那边、武尔格岛附近的小岛之间捕鱼。如果人们有勇气一试,在大海的巨猛涡流中,遇到适当时机,就能捕到大量的鱼;但在洛福登沾海的所有居民里面,只有我们兄弟仨经常出外到我对您说过的那些岛屿之间去干这行当。通常的捕鱼区是在南边下方很远的地方。那里不用担风险,随时都可以捕到鱼,所以一般人都愿意到那里去。然而,在这块礁石之间的上等地区,不但鱼类品种极其优良,而且产量也十分丰富;这样,就使我们在一天之内所捕得的鱼,往往比那些胆小的同业们在一周内所捕的鱼还要多。事实上,我们将这当成一种不顾死活的投机事业——用冒生命的危险来代替劳动,凭胆量来保证资本。

“我们将渔船停在从这儿往上走约五英里岸边一个险阻的海角;我们的惯例是,在晴好天气,趁一刻钟的平潮时间,赶紧将渔船开过莫斯柯厄漩涡的主要水道,在那水坑的老上头,然后再开下去,在挨近奥特霍尔姆或桑夫莱森的某个地方停泊,那里的漩涡没有别处的猛。我们通常就在这里停留,直等到我们估计的下一个平潮期才开始回家。我们决不在来回途中没有平稳不变的侧面风的时候出海远航——我们要估准那风在我们归来时不会误我们的事——而这点我们很少有预测上的错误。六年来,有两次因为一丝丝风都没有,我们只好被迫在那儿停泊,逗留通宵,而这种现象在那处地方确实是少有的;又有一次,由于我们到达打渔场所不久就刮起了大风,水道上风急浪高,翻腾不已,其情景简直不敢想象,我们不得已,在那里呆了将近一个星期,快要饿死了。那一次,我们有幸漂进无数交叉激流中的一条——今天在这儿,明天又到了别的地方——后来将我们推送到了夫利门岛避风的一面,我们有幸在那儿抛了锚,不然的话,我们早就给推送到大海外面去了,因为旋流将我们的船弄得团团转,转得个稀里糊涂,后来我们干脆将锚缠住,拉了上来。

“我们在‘打渔场所’遇到的困难,哪怕是其中的二十分之一我也无法向您叙说——即使在晴好天气,那也不是人待的地方——但我们总是尽量设法安然无恙地躲开了莫斯柯厄漩涡的折磨;有时碰巧我们的开船时间比平潮期早了或晚了分把钟,那我就紧张得心都跳到口里来了。有时船出发那刻,风不如想象的那么强,我们就要比原来预计的路程少行一段,因为激流使船无法驾驶。我大哥有个儿子,十八岁了,我也有两个身体结实的儿子。在这种时刻他们在划桨、捕鱼方面都是极好的帮手——但是,不知为什么,我们仍要亲身去担风险,我们没有那份让年轻人去冒险的心肠——因为那终归是一种极其可怕的危险,这话不假。

“到如今,再过几天,就是我要对您讲的这个故事发生的三周年。那是18?年7月10日,是这一带的人永远不会忘记的一个日子——因为那天从天上刮来了最可怕的十二级飓风。而那天整个上午,实际上是直到下午傍晚之前,都还吹的是柔和、平稳的西南风,太阳光也很明亮,因此我们当中年龄最老的水手,也预见不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我们仨——我跟我的两个兄弟——在那天下午两点钟左右,将船开到那边的小岛,没多久,渔船就装上了满满一船上色鱼。我们都说,以往每天捕到的鱼从没有像那天那么多。当我们起锚回家,以便在平潮时期也对那漩涡作最坏的考虑时,我的表正好是七点,而我们知道平潮期将在八点。

“我们开船后,有一股强劲的风在船的右舷催策,好一段时间船都以高速飞驶,做梦也没想到会有危险,因为我们实在看不出丝毫担惊受怕的理由。突然,从海尔塞根山那边刮来的一阵风使我们大吃一惊。这件事极为奇怪——以前我们从没碰到过——不知为什么,我开始感到有点担心起来。我们顶风行驶,可船根本无法到达旋流那里,我正打算回到原来停泊的地点去,向船尾一望,只见整个水天相接处以令人吃惊的速度盖满一层紫铜色的奇特云彩。

“这时那阵阻扰我们的风消失了,我们的船因无风而完全无法开行,只能随波四处漂流。可是,这种情况也没能持续到足以给我们时间想想这是怎么回事。还不到一分钟,风暴就向我们袭来了——不到两分钟,天空罩满愁云惨雾——这种现象以及高涌的浪花,使得周围突然变得如此漆黑,以致我们在船中彼此都分不清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