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公园会面及可怕的故事(第4/5页)

“有一次夜巡,月光柔和美丽,显得比往日迷人。热带地区白天无比炎热,所以他和我都在甲板上享受着夜间的清凉。他跟我说:‘我到伦敦,得去办一件让人非常伤心的事。我们船上有一个叫马克·因吉斯瑞的小伙子;我们的船沉下去前,他请求我,假如我活着而他死了的话,让我去找一位年轻的姑娘,名字叫乔安娜·奥克利,是伦敦城里一个眼镜商的女儿;对于自己的死,他似乎有强烈的预感,所以,他给了我一串珍珠,让我以他的名义交给她;但是,我完全不知道他是上哪里弄来的这串珍珠,因为这串珍珠价值连城。’

“桑希尔先生把那串珍珠给我看了,珍珠颗粒大小不匀,粗略地串在一起,但价值不菲;我们抵达泰晤士河的时候,就是三天前,他带着这串珍珠和他的爱犬下船去寻找你的住所。

“啊!他没有来过。”

“是没有;从我们打听到的以及掌握的情况综合来看,他应该是在舰队街某个地方消失了。”

“消失了!”

“是的;我们一直追踪到坦普勒,从那儿又到了斯文尼·陶德开的理发店;但是在那儿我们没有得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斯文尼·陶德!”

“是的;更离奇的是,桑希尔的那条狗软硬不吃,硬是不肯离开那个地方。”

“我看见了——我看见那个小家伙了,它哀求地看着我的脸,眼神很友善;我停下来看那只忧伤却忠诚的小动物时,一点都没有想到,它会和我的命运有着某种关联。哦!马克·因吉斯瑞,马克·因吉斯瑞,我还能企盼其他的一切都毁了,但你依然活着吗?”

“我已经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了,你可以跟随自己的判断,选择继续抱有希望,也可以选择不再抱任何希望。我毫无保留地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都是客观的表述,没有让事情看起来更好或者更坏——没有添油加醋;你知道的也就是我知道的。”

“他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

“小姐,我这个人,不管什么事情,都喜欢有个确定的结论,不喜欢事情悬着;但是,既然没有消息能确认马克的死亡,还是假设他活着好一些;不过,从现有的情况判断,你也必须意识到马克活着的希望尽管有,也是非常渺茫的。”

“我不抱希望了——我已经不抱希望了——他已经永远地离开我了!我一定是疯了才会幻想他还活着。天啊!马克!马克!这就是我们所有美好感情的结局吗?这里的分别真的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吗?”

“不一定,”杰弗里上校希望想尽办法要转移她悲伤的情绪,“可怜的桑希尔的命运目前也还是个未知数,真是让人心痛。我很担心有人看到他拿着那一串价值不菲的珍珠会眼红,然后,铤而走险取走了他的性命。”

“嗯,很可能是这样的;但是,这些珍珠对我有什么意义呢?哎!还不如让它们沉到印度洋海底,回到它们原来的地方。天啊,天啊!正是因为渴望发财才酿成了如今这一切的恶果。我们原本可能是穷困潦倒,但是我们应该会是幸福美满的。我们现在应该已经富有了,可以心满意足了,却什么都毁了。世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只求一处小小的墓地让我容身。”

她斜靠在公园座位的扶手上,失声痛哭,杰弗里上校看了都不忍再去打扰她。

真正的悲伤有着某种超乎寻常的圣洁,足以让旁观者感到敬畏。杰弗里心里不禁生出几分敬重之心,所以,他退后了几步,等着她这番痛苦的宣泄渐趋平息。

就在这一小段时间里,杰弗里上校听到旁边有人在说话,听起来同样是个饱受情感折磨的人。不远处坐着一位少女,她旁边坐着的那个人算不上年轻,说老也还差得很远,还没到让冰冷的世界吞噬他对所有美好情感的幻想的年纪。那位少女讲话的时候,他在一旁聆听。

“是你忽视我的感受,”她说,“才让我痛心。你说句话,写个字,一条温情体贴的讯息,告诉我我们的爱会一生一世,告诉我你的心里还记着我们曾经的爱,那对我就是天大的宽慰了;可是,什么都没有,全部都是绝望。”

“听我说,”她的同伴说道,“如果你相信世界上有人会因为真爱而残忍,那算是善意的残忍的话,请相信我就是那个人。我也一度气馁了,想着这段感情就不应该在我心里存在;但是,那只是情绪,不是感情,因为邪恶的想法一刻也不曾扰乱过我内心那份执着的追求。

“那是个欢乐的梦,一度抹去了原本永远不该被抹去的记忆;我突然意识到,那些认为你的利益比幸福更重要的人都不懂爱情;然而,顾全大局的话,有必要马上阻止这段维系下去没有半点意义,只会带来伤害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