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狗与帽子(第3/4页)

“好了,绅士们,”陶德说道,“你们到底是来找我干嘛的?”

“我们想知道有没有一个海军军官模样的人来过你这儿?”

“有——看起来英俊潇洒,皮肤黝黑,一双明亮的蓝眼睛,一头金黄色的头发。”

“对,对!就是这样子的。”

“哦!那可以肯定,他有来过我这儿,我帮他刮了胡子,稍稍修整了一下。”

“修整一下是什么意思?”

“帮他梳了下头,弄得整洁一些:他说他要到城里某个地方,问我一个叫奥克利的眼镜商住在哪儿。我把地址告诉他,他就走了;我在我这店门口站了大约有五分钟,我远远看见他走进市场附近的某个巷子里。”

“这只狗有跟他一起来吗?”

“是有只狗和他一起来,是不是这只我就不清楚了。”

“你知道的就这么多而已?”

“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陶德先生一面说,一面来来回回地在他粗糙的大手上磨着剃须刀。

这看起来完全是个局;船长看着杰弗里上校,杰弗里上校看着船长,四目相对,一时间两人都没说话。最终,上校先说道:“如果这狗是在其他地方和主人走丢的,却要带我们来这个地方,那就太不符常理了。我还没听说过这种事。”

“我也没有听说过,”陶德说,“真是不合常理;这事太不合常理,要不是亲眼所见,我断然不相信会有这种事情。我敢说你们会在这附近的看守所找到他。”

他们简短的对话过程中,赫克托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每个人的脸看着,中途还发出两三次奇怪的嚎叫打断他们。

“我要跟你们说一下情况,”理发师说道,“如果这畜生继续待在这里,我发誓我会弄死它。我讨厌狗——憎恨狗;而且,我告诉你们,也就是我刚才说过的,如果你们真的在乎它,就立刻让它从我眼皮底下消失。”

“你说你告诉那个人到哪儿能找到叫奥克利的眼镜商,而我们要找的人正好也有重要的事要找这个人。因为他身上带了值钱的东西,所以,我们要去那边确认他是否已经抵达目的地。”

“就在富乐大街——一家小店,有两个橱窗,很好找。”

那只狗,看到他们马上要走就变得很凶;船长和上校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它弄到门外,拽着走了一小段距离,但最终它还是把系在脖子上的手帕挣脱了,飞速往回奔跑,然后蹲在斯文尼·陶德的店门口嚎叫,叫声无比凄苦。

船长和上校无计可施,只好留它在那儿,打算从奥克利的店里回来时再来叫它;他们回头看时,发现赫克托已经吸引了一堆人聚集在理发店的门口。真是罕见的一幕:一大群人围着一只狗,而这只狗,看样子似乎极力想向围观者解释点什么。船长和上校走到眼镜商的店门口时停了下来,因为他们猛然想到桑希尔先生要办的事情需要谨慎处理,绝不可轻率行事。从目前情况看,或许,连奥克利先生本人都不便于透露情况。

“我们不能这么草率。”上校说道。

“那怎么办?我晚上要出海;最迟也得在出海前乘坐自己的船到达利物浦。”

“现在切不可造访奥克利的店铺;等我私底下秘密地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说。”

“我太担心桑希尔先生了;但是我想我还是必须同意你的提议。如果你有什么消息就写信寄到利物浦的奥克皇家酒店,我肯定能收到信件。也就是说,如果你有找到桑希尔先生,就不必这么麻烦了。”

“这事你就放心交给我吧。我和桑希尔的交情你是知道的,况且他还帮过我们大忙,有恩于我们,光看在这些的份上,我也一定会尽我所能去打听他的下落;我知道他对捎信这件事很用心,希望能表达得准确稳妥一些。我本该提议马上就到奥克利先生的店里去,怕只怕那位年轻的姑娘无力承受——毕竟她是当事人,而这件事对她太过沉重,可怜的人啊!顾虑到她的感受,我才有所犹豫。”

两个人就此事继续商量了一阵之后决定应了接下来的计划。可是,当他们到当地看守所打听时,却被告知没有这样一个人,也没有长得像桑希尔的人卷入任何纠纷,更没有被任何警察逮捕;至此,整件事情变得前所未有的扑朔迷离。于是,他们想回去带走那只狗,可这更像是他们俩一厢情愿,因为软磨硬泡对那只狗全然不起作用。

赫克托寸步不离理发店门口。它在那儿蹲着,旁边放着主人的帽子,它是帽子最得力的守护神——真是一幅无比奇怪无比悲戚的景象。显然,这顶帽子是神圣的,当有人想去碰这顶帽子时它会露出令人生畏的牙齿。还有一些人会扔几枚铜钱在它的帽子里,如果它有心思玩,一定是正拿着这几枚铜钱玩得起劲儿;但是,有谁能描述得出斯文尼·陶德发现自己被狗这样困在店里的时候,心里有多恼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