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畸恋(第2/2页)

欲望与自我的矛盾不断加深,终于产生了真正的分离。不知从何时起,我开始不自觉地忘记与明溪之间的事,直到面对她时才猛然想起。而面对她释放欲望时,我也不再感到自责与羞愧,只是全身心地投入欲望带来的快感之中,无法自拔。久而久之,我的人生彻底分为了两部分。一部分,是接受社会伦理约束、对明溪仅有兄妹之情的正常人;一部分,是面对明溪时任由欲望支配的乱伦者。

一开始,两部分的我还有些交集,但随着时间推移,尤其是我离开家乡、赴外地读书之后,这些交集就不断弱化、减少,直至消失。对明溪的欲望,与社会秩序下的自我彻底分离。

但正如叶秋薇所说,在我身上,本我和自我的分离并不彻底。和自我发生分离的,只是与明溪有关的欲望与本能,是畸形恋母情结导致的本我中的畸形部分。除此之外,对同窗女生的爱恋,也塑造了一部分完全正常的本我。所以,虽然心理发生了分离,我正常的一面,依然能够进行完全正常的生活。大学之后,我一边继续和明溪保持混乱的关系,一边和喜欢了多年的同窗女生建立了恋情。

我自己意识不到两个我的存在,但对明溪和女朋友而言,这两个我确实是存在的。得知了我和女朋友的恋情后,明溪变得越发阴郁、怪异。她经常一个人躲在房间里,手臂上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割伤。她或许已经意识到了我的解离,所以当我问她割伤自己的原因时,她从来都是不语。分离出去的欲望,依然会控制我和明溪进行接触。只有此时,这部分本我才会和自我产生交集,使我意识到明溪自残的原因。但欲望宣泄过后,我又会逐渐回到解离状态,忘记和明溪的真正关系。她一定无比痛苦,所以一次又一次地割伤自己,试图让自己沉浸在肉体的痛苦之中,从而忘记心灵的痛苦。她——

心脏突然一阵清晰的疼痛,我狠狠按住心口,沙哑地咳嗽几声,流着泪回到现实。叶秋薇沐浴在阳光里,手臂上的伤口依然在缓缓向外渗血,每一滴血,仿佛都紧紧攥着我的心。

“你是个矛盾体。”她温和地说,“一方面,特殊的成长环境造就了你畸形的性心理,使明溪成为你异性爱恋的对象与寄托。另一方面,你又深受社会影响,有着强烈的责任感与伦理观,具备较为健全的自我。畸形欲望和健全自我水火不容,就二者而言,心理只有两条出路,要么一方消失,要么二者分离。先说消失:只要不脱离社会,自我与伦理观根本不可能消失,所以,如果真的有一方消失,就必然是畸形欲望。其实在生活中,与伦理相悖的畸形欲望十分常见,但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大多数情况下,这种畸形欲望不仅不可能得到迎合,一旦有所表露,往往还会受到强烈的抵触与谴责,进而在社会和自我的约束下逐渐弱化,从功能上彻底消失。所以,很多人对父母、兄弟姐妹甚至其他亲人心存爱恋与性欲,但表现却完全正常。而你——”她身体前倾,凑近了盯着我,“而你不同。明溪对你也存在爱恋,虽然她的畸形爱恋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伦理道德制约,但她毕竟是个女孩,孤单、压抑、渴望被爱,所以对你的爱恋比你对她的更加强烈。你的畸形欲望得到了她的呼应,并在她的迎合下得以释放与彰显,因此冲破了自我约束,成为不可能消失的心理力量。”她缓慢而深重地吸了口气,“所以,就像我说,畸形欲望和健全的自我水火不容,要么一方消失,要么二者分离。当二者都不具备消失的条件,分离也就成了必然。”

在叶秋薇的引导和暗示下,我对自己的心理历程有了越加清晰的认识。随着心理的不断完整和敏锐,我再次感受到了畸形欲望与自我之间的激烈矛盾。我爱明溪,迷恋她的灵魂和身体。与此同时,强烈的罪恶感和愧疚感也重新开始对我的折磨。难以抗拒和派遣的痛苦在心底生根,我下意识地流着泪,抓住自己的衣服,把头狠狠地撞向玻璃墙。

叶秋薇顿了顿,用安详的目光凝视我。我无意间与她对视,心绪居然不可思议地有了些许平和。

“这种分离只是个开始。”她稍后说道,“你的变化才刚刚开始。”

我一愣,耳边再次回响起尖锐的嘶鸣。更多的记忆涌现出来,让我在痛苦、纠结之余,突然产生了强烈的悲哀与愤怒。我抬起头,双眼模糊,窗外的阳光突然暗淡下来,逐渐成了深夜里昏黄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