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精神分裂的前兆(第2/3页)

我简单回忆了一下:我记得,当晚离开饭店,我找代驾把付有光送回家,然后就近找了个快捷酒店,之后呕吐、睡着、做梦——这段记忆真实而深刻。但同时,我也能回想起付有光和代驾把我扶上车的画面,我当时还吐了一地,呕吐的恶心感也很真实。另外,从老婆和付有光的话来看,应该是付有光把我弄到酒店的。但如果第一种记忆是虚假的,为什么始终如此清晰、印象深刻呢?

“对。”我说,“两段相互矛盾的记忆,但都很真实。”

陈主任问:“之前有过类似的体验么?”

“没有。”

“你确定?”

“确定。”

“一新。”他突然改变了对我的称呼,“听我说,你暂时不要去见那个病人了。”

我紧张地问:“怎么了?”

“两段记忆相互矛盾而又共存,其中一种显然是无意识对意识的欺骗。”他解释道,“自我欺骗能够以假乱真,说明你的无意识过于活跃,而且出现了一定的不可控性,甚至自主性——”电话里再次传来悠长的吸气声,“这已经属于妄想的范畴了,妄想是精神分裂的核心症状,出现单一性的妄想,很可能是精神分裂的前兆。”

我心中一沉,感到一阵眩晕。

他接着说:“但是,你说的两段记忆都非常平淡,看不出任何压力的释放——妄想的出现毫无理由。再者,妄想通常会导致情绪失常和思维混乱,但你的情绪很稳定,而且有着清晰的自我认知,甚至能意识到自己出了问题。这绝对不是精神分裂的一般发病步骤。”他顿了顿,语气有些沉重,“我记得你上次说,你采访的病人是个资深的心理学者,对么?”

“对。”我说,“她不光拥有丰富的精神分析知识,还有过非常特殊的心理体验,能轻易地影响他人的情绪甚至思维,非常不简单——”

“所以。”陈主任打断我,“我有个想法,你出现妄想,会不会是受了她的暗示和引导?”

我顿时愣住。

采访之初,老吴就一再强调叶秋薇的危险性,而且每次都会对会面时间进行限制。汤杰超、保安、四区的其他病人,显然也都对叶秋薇心存畏惧。但是,在实际的交流中,我却感觉不到叶秋薇的可怕,甚至对她产生了朦胧的感情。细想一下,这确实有些可疑——为什么众人眼中恶魔般的叶秋薇,在我看来完全无害?或者这么说,为什么我感觉不到她的恶意?是她对我没有恶意,还是对我的恶意隐藏得很深?

难道这八天里,她一直在对我进行某种暗示,其目的正是为了让我精神分裂?她究竟用了什么方法?为什么我会毫无察觉?再者,她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

头部再次剧痛,我捂着脑袋,大叫一声,侧身倒在沙发上。老婆闻声而至,紧张地抱着我,大声喊我的名字。我在她的搀扶下坐起身,连续喘了几口粗气,手下意识地在沙发上摸索。老婆明白我的意图,连忙从地上捡起手机递给我。

电话里传来陈主任断断续续的声音:“一新?一新?还在么?”

“陈老师。”我赶紧回应说,“对不起啊,刚才有点难受,手机掉地上了。”

“嗯。”他说,“既然难受,就先别多想了,好好休息,明天找个精神科看看。”说到这里,他突然不解地问,“你和这种特殊病人长时间接触,医院就没给你安排过心理预防和心理检测之类的内容么?”

“有。”我说,“每次会面都有时间限制,而且今天上午还做过心理评估,包括详细的问答、测试,还有一些生理指标:血压、心率,等等,并没有什么问题。”

“不对呀。”他考虑了一会儿说,“虽然你的妄想有点特殊,但总该有心理异常作为基础,专业的心理评估应该是能察觉到的。连血压和心率都测了,他们不可能没发现啊。”

当时,我突然想起了老吴意味深长的笑。

我去见叶秋薇,完全是因为老吴的引荐。捏造“刘向东死亡”的资料,也是他托汤杰超交给我的。如果我的妄想是叶秋薇引导所致,这件事,恐怕和老吴也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些,我后脊一阵刺骨的冰凉。

“陈老师。”我茫然地说了一句,“我可能被人算计了。”

“算计?什么意思?”

“陈老师。”我沉住气问,“如果我的妄想是在他人的暗示下发生的,是心因导致的,有没有自行消除的办法?我现在该怎么做?”

“一新。”他听出了我话里的深意,“你到底是怎么了?实在不行,你找时间来一趟学校吧,如果你的中枢神经没有发生器质性病变,我可以用催眠疗法帮你查明妄想的心因。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找我,比精神科的医生们要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