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陈玉龙的愧疚(第2/2页)

我完全无法理解她的话:这份登记表,分明是陈玉龙作为朋友、不顾个人安危对我无私帮助的铁证,怎么成了他愧对于我的证明了呢?

我把登记表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依然没能看出任何端倪。

“弟妹。”我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常嘉丽,“关于这份登记表,玉龙还跟你说过什么,能不能麻烦你再想一下?”

“就说对不住你。”她擦着泪,几秒之后突然一愣,“对了,对,我记得有好几次,他看这张表的时候,一边叹气一边锤自己的腿,说自己太没有骨气了。”

我琢磨着她的话,一时无语。恰在此时,老婆打来电话,问我怎么还不回去。挂了电话,我便匆匆告别了常嘉丽。上了车,我一时没有开动,翻来覆去地又看了几遍那张登记表,不禁产生了新的疑问:据我所知,接处警登记表虽然不会被存入案宗,但也属于内部保密性质的文件,外人是无法查看的,陈玉龙是如何接触到的呢?再者,即便他身为律师,有办法进行查阅,又是如何将登记表复印留存的呢?

我沉思片刻,确定了下一步的调查方向。

处警人:何海峰。值班长:李玉粱。

第二天早上八点二十,我准时抵达市精神病院,开始与叶秋薇的第八次面谈。那天,她又穿上了那条蓝底白碎花的波西米亚连衣百褶裙。她似乎很喜欢这条裙子,我也很喜欢。

我关好门,拉开对话口,打了个招呼:“早,叶老师。”

她居然奇迹般地回应了我:“不早了。”

我笑笑,拉了椅子坐下,铺开笔记本,点点头说:“那就请继续吧,今天说说刘向东。”我把死亡资料翻到第七页,“资料里为什么没写他的自杀方式和地点?”

“没写自有没写的原因。”她直接开始讲述,“2009年9月,判决下达,赵海时服从了判决,被押进看守所等待执行死刑,我也开始了对刘向东的接触。他还算个名人,所以基本信息不难查到:刘向东出生于1968年4月,毕业于C大化工学院,后来在国内某知名高校取得了硕、博学位。他原本在C大任教,1997年接受A集团邀请,出任E厂科研中心主任。正是在他的带领下,E厂生产的药品种类及制药工艺都有了飞速的进步,成为本地生化制药企业的中流砥柱。”

我一边记录,一边感叹了一句:“也算是个造福社会的学者了。”

“至于家庭情况,以及更深入的个人信息,调查起来就比较困难了。”叶秋薇对我的评论毫不理会,“在调查过程中,很多人都告诉我,刘向东是个很纯粹的研究型学者,平时除了家就是实验室,偶尔受邀回母校讲一次公开课。虽然名声不小,但他为人低调,而且很注重个人隐私。”

我问:“那你是如何接触到他的呢?”

“还记得我在C大的同学么?”叶秋薇说,“我有个高中同学在C大当助教,叫方自立。C大杨姓教授自杀的事,就是他聊天时无意间透露给我的。”

我翻了翻前面的记录,点头请她继续。

“调查C大毕业的刘向东,自然少不了方自立的帮助。”叶秋薇继续说,“当然,刘向东毕竟已经不在C大任教,方自立对他不是十分了解。不过9月底,方自立在一次聊天中告诉我,10月8号是C大校庆,刘向东应该会出席庆典活动。我表达了对刘向东的仰慕之情,说真的很想见他一面。方自立当即就向我保证,一定会想办法让我进入会场。”

我八卦地问了一句:“这个方自立是不是喜欢你?”

“高中时代一直在追求我,直到本科时期还经常给我写信。”叶秋薇说,“所以我才会选择他,如果他仍然喜欢我,就不会对我产生怀疑。”

我对方自立深感同情。

“为了确定他会帮我,我在十一期间跟他见了两次面。”叶秋薇接着说,“第二次见面时,他交给我一张‘C大校庆活动组织、工作人员身份卡’,上面有我的照片和名字。我用隐晦的暗示对他表达了好感,以便随时接受他更多的帮助。之后一切顺利,10月8号上午,我在C大的第一礼堂里,见到了‘仰慕已久’的刘向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