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20(第6/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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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拉雅驾车驶离主干道,专拣偏僻的街道走,有时甚至开进了斯柯达勉强能通过的小巷。

“即便这样走,”伯恩说,“我觉得咱们在赶到伊利切夫斯克之前都还有可能碰上路障。”

他们把叶夫根尼·费奥多维奇丢在莎拉雅那位朋友的院子里,暂时交给奥列克桑德看管。再过三个钟头,等到放了叶夫根尼也无关紧要的时候,莎拉雅的朋友就会让他走人。

“你感觉怎么样?”莎拉雅驱车开过狭窄的街道,路两旁都是货仓。他们能看到远处伊利切夫斯克港的一台台门座式起重机和浮吊,就像是伸长了脖子的蛇颈龙。从偏僻小路走要慢一些,但比走主干道安全得多。

“我挺好的。”伯恩回答说,但莎拉雅知道他在撒谎。他仍旧苍白的脸上带着痛苦的神色。他的呼吸并不均匀,而且没有正常人那么深。

“这消息可真叫人高兴,”她狠狠地挖苦了他一句,“因为不管你喜不喜欢,再过三分钟左右咱们就要碰上路障了。”

他朝前望去。前方的几辆轿车和卡车已经停了下来,排着队准备通过缺口——构成路障的两辆武装警车横在路中央,坦克般结实的侧面车身正对着开过来的车辆。两名身穿防暴制服的警察在盘问车上的人员,查看轿车的后备厢,或是卡车的后车厢和底盘下方。他们板着脸,有条不紊地慢慢盘查,而且非常仔细。显然他们不会放过任何漏洞。

莎拉雅摇了摇头。“咱们过不了这一关,我也不能走别的路。我们的右边是海水,左边是主干道,”她瞥了一眼后视镜,看到后面的车也排成了队,而且还有另一辆警车,“连掉头都不行,很可能会被警察拦下来。”

“那就该执行第二套方案了,”伯恩的语气很严峻,“你盯着咱们后头的警察;前面的那两个我来负责。”

瓦列里·彼得罗维奇冲着房子边上的砖墙撒了一大泡尿,回身朝自己值勤的位置走去。他和搭档给派到这儿守着,留意那些在路障前排队的车会不会试图掉头。一想到这个差劲得不能再差劲的任务他就窝火,心想这恐怕是因为自己惹毛了中士。没错,掷骰子玩牌的时候他确实赢过中士,每回都让那家伙掏出六百卢布。而且那家伙确实是个睚眦必报的狗杂种。瞧他把米哈伊尔·阿尔卡诺维奇整得有多惨,那倒霉孩子只不过是误吃了中士的小酥饼。愤愤不平的米哈伊尔·阿尔卡诺维奇后来跟瓦列里说,那饼子难吃得要命。

瓦列里正想着该用什么办法来改善自己每况愈下的处境,这时他注意到有个人从排在车队第七位的一辆破斯柯达上溜了出来。瓦列里·彼得罗维奇的好奇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沿着那排货仓的门脸向前走去,两眼始终盯着那个人影。瓦列里刚看出那是个男人,人影就偷偷溜进了两座房子之间满是垃圾的小巷。警察往路两头看了看,发现除了自己谁都没注意到那个男人。

约莫有半秒钟的时间,他想掏出步话机通知搭档发现了可疑人物。但就在那一瞬,瓦列里意识到这正是他重新博得中士青睐的大好时机。见鬼,他可不想让机会白白地从手中溜走,让别人抓到那个可疑的家伙——此人很可能就是他们要追捕的逃犯。瓦列里绝对不打算成为第二个米哈伊尔·阿尔卡诺维奇,于是他拔出手枪,像一头准备撕咬毫无防备的猎物的恶狼那样舔了舔嘴唇,急不可耐地追了上去。

溜到货仓后方的伯恩迅速扫视了一下四周,就选定了绕过路障的最佳路线。通常情况下绕过路障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问题是他发现自己此刻的状态根本不能用“通常”二字来形容。当然,以前执行外勤任务的时候他也受过伤——而且还是许多次。但他很少会伤得这么重。从驯犬师家里出来的路上他好像就有点儿发烧,现在更是觉得浑身发冷。他的前额烧得滚烫,嘴巴也干得厉害。他不仅亟须休息,还需要再注射抗生素——大剂量的抗生素——这样他才能真正摆脱刀伤导致的虚弱状态。

休息无疑是不可能的,到哪儿去弄抗生素也是个问题。出于极为迫切的原因,他必须尽快离开敖德萨,否则他就可以去找中情局的医生。但现在这同样也不可能。

他此刻所在的位置是货仓后面的露天区域。一条平整而宽阔的路直通装卸站台,路边到处都停着冷藏卡车和半挂车。有的车尾部对着站台,有的则挂着空挡停在路的另一头,等着司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