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14(第3/7页)

“趁着国防部长先生看报告的时间,我把局里的调查结论向各位作个简单介绍。”中情局局长交叉起十指往前一倾身,就像是给学生讲课的教授,“我们发现中情局里有个内奸。此人是谁?就是蒂莫西·海特纳。是海特纳接到了莎拉雅·穆尔的电话,得知嫌疑犯马上要被带出拘留所。是蒂莫西·海特纳通知了嫌疑犯的同伙,从而帮助他成功逃脱。他本人可不太走运,恰好被一颗射向穆尔女士的子弹击中,就此丧命。”

中情局局长逐一看了看战情室中众人的脸,“正如我刚才所说,中情局的内部安全问题已得到了控制。现在我们能够把全部精力都集中到应该集中的地方:阻止‘杜贾’的行动,把该组织的成员绳之以法。”

他最后把眼光转到国防部长哈利迪的脸上,意味深长地停留了片刻。策动攻击的首脑就是此人,他可以确定,有人曾警告过他,说哈利迪和拉瓦列想插手历来由中情局控制的领域。因此他才故意捏造了许多关于自己的传言,过去的六个月间,在国会山参加会议的时候、在和同事与竞争对手共进午餐或晚餐的席间,他都颇为卖力地表演过:假装自己茫然失神、心情抑郁,或是突然间显得无所适从。老头子的目的是想造成一种假象——年事已高的他如今精力衰退,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厉害角色;他要让别人以为自己终于变得脆弱不堪,无力再承受政治上的攻击。

结果正如他希望的那样,阴谋对付他的小集团终于从暗处跳了出来。然而有个情况却让他很担心:总统为什么没有阻止这场针对他的攻击?难道说他表演得太逼真了?难道说在阴谋集团的影响下,总统已确信他没有能力继续担当中情局局长的重任?

电话打来时恰好是半夜十二点过十二分。伯恩拿起听筒,有个男人的声音告诉他地址是距离酒店三个街区的一处街角。伯恩还有好几个钟头的时间作准备,他抓起大衣走出了酒店。

晚上的天气还比较舒服,几乎没什么风。时不时有丝丝浮云从将满的月亮前掠过。月色很美,洒下清辉的月亮在夜空中明晰无比,就好像是透过望远镜观察到的一样。

他站在街角,双臂松弛地垂在身侧。和叶夫根尼会面后已经过了一天半,这段时间里他除了观光什么也没干,到处走个不停,借此机会他能够悄悄留意是谁在跟踪他,总共有几个人,跟踪者多长时间换一次班。他记住了那几个家伙的脸,必要时他甚至可以从成百上千人中认出他们。他也有充分的时间观察他们的跟踪方法,以及跟踪者的个人习惯。他可以模仿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只要换张脸,他就能扮成跟踪者之中的一员。不过那么做需要时间,现在他的时间比较紧张。但有件事让他心神不宁:有些时候伯恩可以确信跟踪者都不在附近——他们要么是在换班,要么就是被闲得无聊想打发时间的他给甩掉了。在这样的间隙里,伯恩那经历过岩石和钢铁磨炼的动物本能却告诉他,还有另一个人在观察着自己。难道是莱蒙托夫的保镖?伯恩并不知道,因为他从来都没瞥见过这个家伙。

他身后响起了柴油发动机低沉的轰鸣声,伯恩没有回头。随着离合器发出的刺耳尖叫,一辆固定线路的小巴士停在了他前面的路旁。车门从里面打开,他走了上去。

出现在他面前的是波格丹·伊利亚诺维奇那双玛瑙般的眼睛。伯恩根本没问他们要上哪儿去,他知道现在不该问这种问题。

小巴士开到了法国大道的街口处,他们在这儿下了车。两个人穿过高耸的金合欢树下的鹅卵石路面,这都是伯恩记忆中无比熟悉的情景:鹅卵石铺成的街道尽头矗立着一座通往海滩的缆车站。伯恩以前来过这儿,他对此确信无疑。

波格丹朝缆车站走去。伯恩正准备跟上去,却在第六感的驱使下转过身来。他注意到小巴士的司机并没有把车开走。那人缩在座位上把手机贴到耳旁,两只眼睛忽左忽右地瞟来瞟去,却始终没往伯恩或波格丹这边看。

这里的缆车和游乐园里的缆车没什么区别,都是一根嘎吱作响的钢缆上垂挂着许多部漆成鲜亮颜色的双人轿厢。钢缆高悬在林木带的上空,那儿的树林和浓密的灌木丛中有几道蜿蜒曲折的小径和颇为陡峭的台阶,一直通往下方的奥楚达海滩。盛夏时节,这片海滩上都会挤满晒成古铜色的泳客和阳光崇拜者,但在这个季节、这个时间点,狂风裹挟着湿乎乎的沙子直往岸上吹,海滩上几乎空无一人。伯恩趴在铁栏杆上伸长了脖子,看到有一只带斑纹的大拳师犬在岸边被月光映成淡绿色的浪花中嬉戏,而狗的主人——一个身材瘦削的男子,头戴宽边帽,两手插在松松垮垮的粗花呢外套的大口袋里——则跟在狗后面在海滩上漫步。两只劣质的扬声器里轰然响起一阵嘈杂的俄语流行音乐,接着又突然被人切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