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截妖寺第6话惊变(第6/7页)

他是道门中人,明白自已虽然避过了雷劫,但也丢了半条性命,又知他那「造畜」的所作所为,还要再受天谴,这一场大劫要是躲不过去,只能落得个化作荒烟衰草的结果,终归难成正道,便深藏形迹,一直不敢在世上露面。

如今想得大道,只用有当年「猫奴」传下的法子,找个造化大的人来同自已换命,于是他在古墓中苦等了多年,总算是等来了能数清《百猫迷魂图》的张小辫,这张小辫天生是个造化奇大的猫子命,格局随着时运起落,可贵可贱。

林中老鬼便自称「鬼螩=」,?D4要结善缘为名,传了张小辫几件「相猫」的本事,又唬他有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可求,在暗中点拨指引,借了张小辫的手将塔教连根剿除。

林中老鬼是灵州群猫之主,他见那「长面罗汉猫」屡有异状,自知劫数将至,只等此猫开口出声,就是他命丧之时了,这时候张小辫也把这段因果宿债差不多都填满了,林中老鬼就想借张小辫这三品武官,来替自已挡过天劫。

林中老鬼这件事情要是做成了,此身出有入无,非止一城一地之祸,却不想人算不及天算,也合该着张小辫命不该绝,竟在瓦罐寺古剎当中,被三眼老狐引出来躲过一死,那林中老鬼虽然推测如神,但他欺心瞒天,最终也是棋差一着,事到临头回天乏术,被天坠陨石,击得粉身碎骨,又遭业火烧化了残骸。

看来那长面罗汉猫开口出声,其主果然必遭横死,只不过「猫主」不是张小辫,而是林中老鬼,此事阴错阳差,却也正应了「天意难违」之语。

张小辫先前也曾隐隐猜到了一些端倪,这时听了此事前因后果,知道多半都是真的,必定不是眼前这说书人胡乱捏造来的,事后想想也觉脊背发凉,要不是得那老狐相救,张三爷早就给别人充作替死鬼了,恐怕到死还都被蒙在鼓里,但不知为何,他对林中老鬼,也并无太多怨恨之意,听说此人已经在天坠时死在瓦罐寺了,心下反倒有些难过。而且张小辫总算知道了自已根本没有「富贵不可限量」之命,虽是如此,却也落得一个轻快,正是「一朝识破因果事,月自明兮鹤自翔」,他问那说书先生道:「想来此事埋根极深,不知你这位只会说书讲古的先生,却是从何得知得如此周全?」

那说书先生诚惶城恐地答道:「说来惭愧,在下与林中老鬼皆属金棺坟猫奴一脉,虽然彼此之间有许多年不相往来,但看到张三爷在灵州城的种种作为,就知道必定是此人在背后指点,只是那林中老鬼是在下的前辈,又是个料事如神的人物,手段厉害得紧,满城的野猫都是他的耳目,所以当初不敢明言道破,唯恐得罪了他,引火烧身。」

张小辫心里恼火,暗骂这说书先生真是臭脚婆娘养的,便说:「现在连黄瓜菜也都凉了,说来又有何益?」

那说书人忽然给张小辫下拜道:「林中老鬼已经死在了瓦罐寺,如今三爷你就是灵州城群猫之主了,相猫憋宝之术亦正亦邪,唯看何人用之,善用则善,恶用则恶,在下不才,今后愿意追随张三爷左右,做个雁营中的师爷。」

张小辫闻言大喜过望:「军旅之中,向来枯燥寂寞,咱们雁营里倘若有了先生这等人物,在一起谈讲讲讲,今后还有甚么难过的日子?」可转念一想,又觉此人虽是胸藏锦绣,博古通今,但三爷这「雁营」也不是他想来就来的所在,出谋划策的本事究竟如何,还得试试才行,于是又对他说:「上水泊梁山入伙还得先纳个『投命状』,你这先生想做『师爷』,得先替三爷去提督府当回『说客』,要是能说得老图海把他的女儿下嫁给张三爷,才算是你的能耐。」

那说书先生见张小辫命数离奇,才有心要跟随左右照看于他,当下笑道:「何难之有。」随即讲出一个计策来,原来在灵州城猫儿巷的野猫里,有只小巧的花猫,周身都是铜钱般的花纹,唤作「千文钱」,古称「喜钱儿」,按照相猫之说,这只猫最能向人讨好,牠跟在谁的身边,谁就会格外招人喜欢,带上此猫上门提亲,还不等开口说话,这门亲事就已经先成了三分,另外那老图海迷信命禄,只要这先生给张小辫伪造一张极贵的命格,再加上他以三寸不烂之舌游说,不愁此事不成。

张小辫本来只是想难为难为这个说书先生,没想到娶亲之事竟然被他说得易如探囊,不觉喜动颜色,急忙就要起身到猫儿巷里去捉「千文钱」,先教老图海那狗官晓得他些手段。

谁知那说书先生又道:「如今这世上大乱未定,正值朝廷用兵之际,眼看各路官军都要南下征剿粤寇,值此天地失常的时节,还暂且不宜谈婚论嫁,此事应当徐图后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