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篇 食儿案 第七章 驴脸、紫癍(第2/4页)

“那伙计在说谎?”

“眼下还不清楚。我要托你的,正是这事。”

“今晚我就去探一探。”

“石兄弟,这些人行事诡秘、下手残狠,你得多当心。”

“哥哥放心。还有件事哥哥听说没有?”

“什么事?”

“楚澜楚二哥的兄长楚沧也死了。”

蒋冲从楚家出来后,仍寄居到了烂柯寺。

那个小和尚弈心只念了两句诗,并没问其他。老和尚乌鹭更是只顾参禅和下棋,见了他像是没见一般。夜间还有个人来寄居,弈心说那人姓冯,是汴京“牙绝”,落了难。蒋冲见那人神色萎郁,便没有搭话。他和那人一样,每天早出晚归。他是去寻头一天到汴京时,劫杀自己的那两个汉子。

然而一连寻了三天,都没见那两个人的影儿。

每顿饭食他都不好在烂柯寺吃,只在外面随意将就一些。好在除了自己剩余的三贯钱,楚家又赏了他二两银子,加起来,比从家乡出发时还多了两贯钱,节省些,足足够一个月的花销。这些钱他不敢放在烂柯寺,每天都背在身上,万一有什么不妥,也好随时拔腿就走。

只是,他现在扮成了僧人,连着吃了许多天素,肚肠里寡得厉害,瞧着满街各样荤食,许多都没尝过,却不能买,只好望着吞口水。到第三天,他实在受不得,等天黑下来,跑进城里,找到堂兄蒋净说的州桥夜市。果然,一整条街上灯烛耀眼,各般油香肉香冲鼻冲脑,而且人车拥挤,谁都顾不得瞧谁。他从包袱里取出来时戴的旧头巾,包住了光头,走进人群中。只见边上一家挨一家的食摊上堆满了各色吃食,炙鸡鸭、杂燠、抹脏、煎肝脏、灌肺、灌肠、杂炸……更有许多他见都没见过。他相中了肥润润的煎白肠,那摊主正忙,竹签一插递给了他,只说了声“十文钱”,便又去招呼其他主顾。他付了钱,接过白肠,顾不得烫,一口咬下去,满嘴油香,滋味透脑,像是旱田忽逢甘霖一样,爽畅到几乎要叫出来。他便一路瞧,一路吃,换了七八样,花了近百文钱,吃到肉都堆到了喉咙眼,这才鼓着涨肚,挤在人堆里,慢慢往回走去。

走了半截,忽然瞅见斜对街人头丛中转过半张瘦长侧脸,正是自己要寻的两个劫匪中的头一个,那个瘦驴子一般的高个军汉。他忙低下头,朝那边挤了过去。挤到离那驴脸军汉几步远的地方,隔着几个人,一直微低着头,小心跟在后面。

卖香药花朵的窦猴儿也在追踪一个人,那个紫癍脸的女子。

那晚,他告诉邓紫玉,瞧见紫癍脸女子从后门进了红绣院,上楼去了梁红玉的房间。邓紫玉听了,果然有些好奇。窦猴儿见她嗅到了香,忙又添些料:“梁红玉独个儿住在后面楼上,除了服侍她的两个贴身丫头,其他仆妇都不许上去。那个紫癍脸女子不过是在汴河船上帮工的村妇,竟能上那楼去。姐姐你说奇不奇怪?”

“哦?那你去好好打听打听。”

“姐姐,能打听的我都打听到了。你也知道我家,我爹只是个挖河修堤的老厢军,他那点粮料钱,还灌不满他那酒窟窿。我娘身子又不好,三天着病,两天吃药的。我每天跑折了腿,卖这点香药花朵……”

“成了,成了。这块银子有三两二钱多,拿去给你娘抓药,剩下的足够你们娘儿两个吃一个月了。这个月,你就先把买卖搁下,只一心给我去对面瞄着,若真能捋出些丝线儿来,这块也给你。”邓紫玉又从荷包里摸出一块碎银,也至少有三两,在窦猴儿眼前晃了晃,便塞了回去。

“嘿嘿,跟着姐姐,你唾口唾沫,我满脸都是银星儿。”窦猴儿笑眯了眼。

“说这些村话。我的钱得来就那般轻巧?你给我听着,我知道你惯会偷奸耍懒,你若敢在我跟前撒猴尿,瞧我不把你那话儿腌成白肠,卖了赔我的钱!”

“姐姐是千眼菩萨,我敢在姐姐跟前耍奸?姐姐就放心等着收信儿吧。”

窦猴儿原本只想胡乱对付过去,但看到邓紫玉第二块银子,便立刻改了主意。他知道邓紫玉待人虽轻慢刻薄,却从不说虚话。晚上回到东南城外的家,见他爹不在,自然又去吃酒了。他忙把这事告诉了娘,并取出那块银子交给了娘。他娘四十来岁,却虚弱得像五六十岁一般,又一向胆小惧事,摸着那银子,担心起来:“这种事怕是做不得吧?”

“怕啥?又不是去偷去抢,我瞧见啥,就照实说啥。那梁红玉若真的没做啥丑事,便不怕人说她。但若真的有啥藏头匿尾的勾当,我也算替天行道。”

“我仍觉着有些不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