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篇 飞钱案 第三章 广宁监(第2/3页)

“那个汪八百有没有说是从哪里来的?”

“他说他是江西人,原先在铜矿上做铜工、造铜钱。可是铜矿待矿工极苛虐,又一直克扣他们的工钱,半年多都没发放。他气性大,受不得,就逃了出来。”

“哦?是江州广宁监吗?”冯赛大惊。

“嗯,是这个名儿。”

“后来你们再见过面吗?”

“再没见过。不过今年正月间,我们兄弟两个送木炭到京城,看见有个富贵人骑着匹黑马走过去。我弟弟说那是汪八百,我看着头脸虽有些像,但汪八百怎么能富到这个地步?”

“真的是他!”朱十六在一旁头次出声。

冯赛则已经遍体生寒……


孙献在外面白晃了半天,走得一身疲乏,却没半点收获,只能闷闷回家。才走进巷子,就见一个胖子正在和隔壁的那妇人在说笑,是黄胖。

孙献不由得摇头而笑,这黄胖子只要见妇人,不论美丑,都要设法引逗两句。他一定是查出了些什么,来寻我,被我那冷脸娘子挡在门外。不知怎么,又和隔壁那妇人蹭到一起。幸而我那娘子最厌恨他们三个,不然连她也要被挂搭上。他正笑叹着走过去,却猛地听见一声暴喝:“淫虫浪汉!竟敢到我门上来讨骚!”

随后,一个壮汉执着把剁骨刀,从隔壁那门里撞了出来,是那妇人的丈夫,常日在杀猪巷替人宰猪,不知今天为何在家。他暴吼着就朝黄胖冲去,一脚就把黄胖踹翻在地,举起刀就要乱砍。孙献看到,慌忙赶了过去,一把抱住汉子的胳膊:“蒋五哥慢着!这是我朋友!”

蒋五回头见是他,这才收住手:“孙小爷,你如何认得这等淫虫?”

“他不认得我家门,怕是敲错门了。”

“是啊,是啊!”黄胖费力爬起来,一脸红涨,“我只是跟这阿嫂问了两句。”

“实在对不住蒋五哥。”孙献又连声道歉。

蒋五这才一把将自己媳妇搡进门,气哼哼进去了。孙献忙也拉着黄胖离了巷子,到巷口茶肆里坐下。黄胖这才抹掉额头脖子里的汗珠,嘿嘿笑起来。

“你这色胖子,我若晚来一步,你的命根子恐怕已被他剁了去了。”

“嘿嘿,色字头上有把刀,屠夫之门莫乱敲。忘了这忌讳了。孙哥儿,这事你千万莫要跟管杆儿和皮二他们两个说。”

“既做了,还怕人知道?好了,说正事,你可查出些什么了?”

“查是查出了些东西,不过这事恐怕不好办。”

“哦?怎么?”

“我估计那汪石既然不住客栈,自然是去了妓馆。多亏我平日和几个牙婆走动得亲香,京城各妓馆的大小事,她们最清楚。我托她们替我打问,她们果然腿快嘴快,孙哥儿,你猜怎么着?”

“别卖迷药,快说!”

“那汪石不是住的哪一家妓馆!”

“什么?”

“自从他正月来京城后,每天的确都是住在妓馆里,不过不是单独哪一家,而是每晚都换一家!”

“那不得有几十家?”

“可不是?除了汴京十二奴,那门槛都是玉砌的,从不接他这种没根底的人外,全城的妓馆尽着他选。他老兄胃口比我还宏壮,也不分等色,愿意去哪家就去哪家。连城郊的私窠子,他都去了两三家。”

“其中没有一家多去几回的?”

“没有。一天换一家,没重过。他出手极阔绰,那些妓馆都盼着能多留他一天,可没一家能留住。这就是有钱的好处啊,像我这种穷汉,虽然满怀春意海一般,却只能在人家门槛外蹭一点老光,尝几口老瓜。”

“他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似乎是上个月初。”

“不对呀,左藏库的钱是上个月底才飞走。这中间十来天,他去哪里了?”

“不清楚。所以我说这事情有些缠手。”

“难道是为了弄飞钱那事,才藏匿起来了?”

“现在还不好说,这得再继续查问。”

孙献又犯起愁来,再没话说,望着窗外出神。

呆了半晌,却见一个人匆匆走过,是皮二,埋着头要往巷子里去。他忙高声唤住。皮二听见,停脚回头,左眼窝竟一片青黑,神色有些不自在,他用手摸了下眼睛,才抬脚走了进来。走近时,孙献才看清,他的左眼是瘀青,嘴角也有道破口,还鲜红没结痂。

“皮二,你这眼睛?”黄胖忍着笑问道。

“嗐!晦气!还不是为了寻那个姓汪的!”

“你找见他了?这是被他打的?”黄胖又问。

“找见也好了。我招呼了不少人替我打问,倒是打问出了一些信儿。那姓汪的晚上都是去妓馆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