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篇 范楼案 第七章 古琴玉饰(第4/4页)

姚禾忙上前叉手拜问:“董朝奉,晚辈是开封府的,来问一些事情。”

董修章茫然望着姚禾,待了片刻,忽然恼怒起来:“开封府?我儿并没死,我儿去学里了,正在用功应考。要找也该是国子监或者太学学正,开封府找我做什么?难道是我儿高中了?他中了第几名?状元?榜眼?探花?前十名也好!不,管他第几名,只要考中就好!对了,我记起来了,谦儿中的是第二甲进士及第!”

吴泗在一旁皱着眉、摇着头,瓣儿知道董修章神智已昏,近于疯癫,问不出什么来。便悄声问吴泗:“老人家,我们能跟您聊聊吗?”

吴泗没听清,先一怔,但随即明白,转头扶着董修章到桌前坐下,拿起碗筷塞到董修章手里:“老相公,饭还没吃完,你慢慢把它吃完。”

董修章攥着筷子,低头叨念着:“谦儿既然中了,照例是该外放到路州做判司簿尉,恐怕就要接我去上任,我得吃饱些。”他大口刨饭吃起来。

“两位请随我来。”

吴泗引着姚禾和瓣儿来到旁边一间小房,陈设只有一张床,一只柜,一张小桌,两把高凳,也布满灰尘,到处塞满了杂物,应该是吴泗的卧房。吴泗拿帕子擦净了凳子,让姚禾和瓣儿坐下,自己弓着背站在一边问道:“那案子查得如何了?”

姚禾忙请他坐到床边,才大声道:“这案子太棘手,仍在查。”

吴泗叹了口气。

瓣儿也尽力放大声,问道:“老人家,董谦除了曹喜和侯伦,还有什么朋友?”

吴泗望着瓣儿,有些疑惑她的身份,不过并没有多问,大声道:“我也不清楚,除了曹公子和侯公子,其他朋友没来过家里。”

瓣儿又问:“他出事前有没有什么异常?”

连喊了两遍,吴泗才答道:“有!这几个月他看着时常心烦意乱,做什么都没好气。在老相公面前还能忍着,我只放错了两本书,他就朝我大嚷,小相公自小对我都和和气气,从来没有吼过。”

“是为什么事?”

“不知道,我问了,他不愿说,只说没事。”

“出事前两天也没说什么?”

“那两天他越发烦躁,回来就沉着脸,饭也不吃,自个儿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还摔碎了一只茶盅。”

出事前两天?是因为池了了和曹喜争执而烦躁吗?瓣儿又要问,却因一直大声喊话,不由得咳嗽起来。

姚禾忙帮她大声问道:“他还是没说为什么烦吗?”

“没有,他什么都不肯说。出事前一天傍晚,他拎着一个包袱出去了,说是去会侯公子,很晚才回来。”

“侯伦吗?”

“是。”

“包袱里装的什么?”

“不知道,不过看着不重,是软东西。”

“晚上那包袱没带回来?”

“没有。”

瓣儿想起董谦遗物中那束头发和范楼墙上的题词,又大声问道:“他有没有订过亲?”

“没有。媒人倒是来过不少,不过老相公大多都看不上,好不容易有看上的,小相公却又不愿意。老相公从来不会勉强小相公,所以至今没选中一家。”

“出事前一晚,他回来也没说什么?”

“那晚回来后,他进门就沉着脸,也没跟我说话,就回房去了。我看他的灯烛一直亮到后半夜,偷偷瞧了瞧,他一直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像是在为什么事犯愁。第二天,他一早就出去了,再没回来……”

吴泗话音未落,门外忽然传来嘶哑吼叫:“你们竟敢背地里说我谦儿坏话!”

董修章站在门外,怒睁浊眼,抓起手中的拐杖,颤着身子冲进来就打。瓣儿正坐在门边,惊叫着跳起来,姚禾忙护到她的身前,那拐杖打到了姚禾的肩上。幸好吴泗赶忙过去抓住了董修章,董修章不停挣着仍在叫骂:“我谦儿是进士出身,连皇上都爱惜他,你们这些草头麻鞋下等男女竟敢叫他的名字?”

姚禾一边说着“老伯,多有冒犯,晚辈这就走!”一边护着瓣儿快步出了门,逃离了董家。

瓣儿骑着驴,慌慌行了很久,心仍剧跳不已,几乎要哭出来。

想着姚禾替自己挡了一杖,瓣儿扭头问道:“方才那一下打得痛吗?”

“不痛,老人家能有多少力气?倒是你,吓到了吧。”姚禾微微笑着,目光如暖风一般。

瓣儿轻轻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难怪人都说世间最悲,莫过于老来丧子,董老伯实在不容易——”

“是啊。”

“为了他,咱们也得把这案子查清楚。我想现在就去探访一下侯伦。”

“好,我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