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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差点忘了,"他说,"你的信。"

"我的?"

本舅舅冲着前面的门点了点头:"我十分钟前在信箱里发现的,明显是被人放进去的。不过上面是你的名字。"温柔的冰蓝色眼珠盯着她:"没准很重要?"

伊娃并不在乎这封信是否真的重要,她看见信封上写着她的名字,就把信放进了手提包里。本舅舅把烟斗塞进嘴里,大声吸了起来。他的内心仿佛在挣扎,最后终于说:"我在这里没有什么说话的地位,但我是支持你的。"

"谢谢。"

"我会一直支持你!"本舅舅说。他伸出手去拽她的胳膊,她却本能地缩了一下,这让行动迟缓的老人停住了,就好像挨了一耳光一样。"怎么啦,亲爱的?"

"不,对不起!"

"比如手套,嗯?"

"什么手套?"

"你知道,"本舅舅说,又用他那温和的目光注视着她,"当我在汽车上工作的时候,我都带着褐色手套。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这会让你不安。"

伊娃转头跑走了。

街上,天刚刚黑。与春天的夜晚相比,那个九月的夜晚更让人陶醉,使人兴奋。惨白的灯光在栗树之间闪烁。离开了幸福别墅令人窒息的氛围,伊娃感觉像是来到了一个自由的世界。然而对她而言,想要将这自由的世界保留得更长一些,几乎是不可能的。

褐色手套。褐色手套。褐色手套。

她走出大门,停在围墙的阴影里。她只想一个人呆着,就好像单独关在盒子里一样,没有人能从黑暗中看见她,并让她远离谄媚的声音和探究的眼神。

你这傻瓜,她对自己说。你为什么不站出来告诉他你看到了什么?你为什么不告诉他,在这个屋子里,有个带着褐色手套的人,是个油腔滑调的伪君子?你不能说,你不能强迫自己说出来,但是为什么?是忠于他们吗?还是害怕他们因为这种罪名而报复你?或者仅仅只是忠于那个缺点多多但至少诚恳坦率的托比?

但他们没有一个人忠于你。伊娃·奈尔。他们一点也没有,直至现在也没有。

这种假惺惺的眼泪是让伊娃感到极其受伤害的。只有一个人像她一样感到震惊和困惑。但是这个人,已经像凶手一样变得冷酷无情,反而以责备的眼光对待她。

他们所有的人--如果你了解事情的真相,正是这真相使伊娃心如刀割--他们都把她当成一个随随便便的妓女,然后用那宽阔的胸襟原谅她。他们对她失望。他们也有权这样对她,而让她憎恨的却是那种恩赐。

同时还有什么?

很明显,还有监狱。

不,不可能!不会是这样的!

无论是出于偶然还是另有所图,只有两个人,让她感到了温暖。一个是可恶的流氓内德·阿特伍德,他从来没有表现出对她好,却能为了保护她而撒谎。另一个是那个医生,她从来没有记清他的名字,她从来也没记清他的长相,但她不会忘记他的表情,一种憎恶虚伪的光芒在他深色的眼中闪烁,他反讽的声音回响在劳斯家的客厅里,他深刻的洞察力如同剑一样,摧毁了他们惺惺作态的言行。

问题是,即使内德·阿特伍德说了真相,那警察会相信他的话吗?

内德病了,他受了伤,并失去了知觉。"医生认为他不能恢复了。"她沉浸在自己的危险中时,忘掉了他的危险。假如她一甩手不再理睬整个劳斯家族,然后可以回到内德身边,是不是就会有用呢?现在她无法给他打电话或者写信……

信。

伊娃站在天使路寒冷的阴影下,手指紧紧抓住她的手提包。她打开包,凝视着里面那个相当皱的信封。

伊娃迈着坚定的步伐穿过了天使路,停在了离大门不远的街灯下。她查看着灰色的信封和密封线,她的名字是用小写的法语字体写成的。这封信投在了她没住过的家的信箱里。一个普通的信封并没有让人恐惧或不祥之处,然而伊娃撕开信封时,她却感到了自己缓慢沉重的心跳声,一股热流冲向她的喉咙。信写得很简短,是用法文写的,没有署名。

如果女士希望得到一些对您现在的尴尬现状有所帮助的信息,请来竖琴路17号,10点以后都可以。门开着,随时请进。

头顶的树叶飒飒地响,摇曳的影子掠过灰色的信纸。

伊娃抬起眼。前方就是她的别墅,伊维特·拉杜尔等着她吃晚餐。伊娃把信折起,放回到了包中。

她还没摸门铃,伊维特就已打开了门。她还是那样的能干与漠然。

"女士。晚饭准备好了。半个小时前就已准备好了,"伊维特说。

"我不想吃晚饭。"

"您得吃点,一个人不吃东西怎么能有力气。"

"为什么?"伊娃说。

她从女仆身边走过,朝楼梯走去。珠宝盒般的大厅里摆着钟表和镜子。她转过身,并没有意识到大厅里只有她和伊维特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