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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伦先生停了一下。德莫特·金洛斯医生吐出一口烟,看着飘荡在暖洋洋的空气中的烟圈。"这是件什么宝贝?"他问道。

"一个鼻烟壶,"格伦先生说,"一个据说曾属于拿破仑皇帝的鼻烟壶。"警察局长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维耶先生后来告诉我这玩意儿的价值时,"他接着说,"我简直不敢相信!老天啊!人们为了这些狂热的爱好真是不惜血本啊!当然了,除了它的历史价值……"他犹豫了下。"那可是一大笔钱啊!拿破仑真的吸鼻烟吗?"

德莫特放声大笑。"我的朋友,"他说,"你看过英国舞台上有关拿破仑的片段吗?没有一个演员不在五分钟的演出中把玩着一个鼻烟壶并在第三段台词的时候把它扔过舞台的。甚至在权威文献的记载中,他也总是洒得自己一身鼻烟。"

格伦先生皱起了眉头。"这些文献的权威性,"他承认道,"是无庸置疑的。但是它的实际价值嘛!"他喝了口咖啡,抬起头来。"它是透明的玫瑰玛瑙做的,镶着金边,嵌了一些小钻石。如你所见,形状很独特。还附有一份鉴定书,保证它的真实性。

"莫里斯爵士大喜过望,看来他对拿破仑的遗物情有独钟。他同意买下这个鼻烟壶,要求把它留下来保管,并答应一早上就把支票送去。顺便提一句,这只鼻烟壶的钱到现在还没付,维耶先生仍然十分恼火,真的,我不责怪他。

"同天晚上,正如我告诉你的那样,奈尔女士和劳斯家的其他人一起去了剧院。他们看的是一出叫做《华伦夫人的职业》(译注,Mrs. Warren's Profession,爱尔兰作家萧伯纳的剧作,写于1893年)的英国戏。他们大约十一点回到家,然后就分开了。年轻的霍拉提沃·劳斯先生护送她到门口然后离开。顺便提一下,后来检察官问他:'先生,您有没有跟她道晚安呢?'这年轻人像只警惕的猫头鹰一样昂首挺胸生硬地说,'先生,此事与您无关。'检察官觉得这一点很可疑,或许他们之间发生过争执,但是看来并没有这么回事。"

格伦先生又踌躇了一下。

"劳斯家的人回到别墅,莫里斯爵士冲下楼来向他们展示这件装在金绿两色盒子里的宝物。除了年轻的嘉妮丝小姐说很漂亮以外,其他人都一反常态的缺乏热情。劳斯太太说这纯粹是浪费钱。莫里斯·劳斯爵士有些恼火,他恨恨地说要回书房去清静会儿。其他人都睡觉去了。

"但是有两个人却没睡着。"格伦先生倾过身子来,轻轻敲打着桌面。他太专注于叙述,已经忘了他的咖啡已经凉了。"霍拉提沃先生,就是那个托比,承认他在凌晨一点钟起来给奈尔女士打了电话。'哈!'检察官说,'你无疑是在忍受爱火的煎熬了?'霍拉提沃先生忿而变色说他没有忍受任何邪火的煎熬。确实不算是一条线索,但是很明显气氛不太对头。有一种微妙的感觉,你觉得呢?"

"不一定。"德莫特说。

格伦先生冲他眨了眨眼,"你不赞同?"

"先不管这个,接着讲。"

"嗯。他下楼去打电话,然后回来、上床睡觉。房子里漆黑一片,他什么声音都没听见。他看到莫里斯爵士的书房门下透出灯光,但他没去打搅他父亲。

"与此同时,劳斯太太也辗转难眠。她并不是为了买鼻烟壶这件事而烦恼不安,但是这的确让她有些烦。她睡不着。凌晨一点一刻--记住这个时间--她起身下楼来到她丈夫的书房。表面上是去劝他上床睡觉,实际上正如她承认的那样,是去温和地训诫一番这个一时心血来潮花大笔钱买回个玛瑙小玩意儿的人。"

格伦先生的声音变得像演员一样又高又尖。"结果!"他突然咬了咬手指,说,"她发现他坐在桌前……死了!

"他的脑袋被挂在房间壁炉架上的一条拨火棍打了九下。他当时正背对房门坐着,写关于那个鼻烟壶的描述。鼻烟壶就放在他面前的便签上。但是还有一点!有一下击打--不知是偶然的还是故意的--正好落在玛瑙鼻烟壶上,把它打得粉碎!"

德莫特吹了一下口哨。

"要了这老家伙的命还不够,"格伦先生说,"还要把他的宝贝给毁了。也许只是碰巧了吧。"

德莫特越来越疑惑。"瞄准像某人的脑袋这么大的目标却偏偏打中了他面前一只小小的鼻烟壶,"他说,"这可不太容易办到。除非……当然了……"

"除非什么,亲爱的医生?"

"没什么,接着讲。"

格伦先生本来已经欠起身子做侧耳倾听状,他那暴凸的眼睛死死盯着德莫特,现在又跌坐回来。"这起犯罪非常残忍,"他说,"彻头彻尾的冷酷无情。表面上看,简直是疯子的行径……"

"胡说,"德莫特略带嘲讽地说,"正相反,这是非同寻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