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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娃深吸了一口气,悄悄地走下楼梯。她把手放在门上,却无法推动。门关上了。弹簧锁从里头锁住了。

对这世上每个人而言,有时候会有那么一天,百事不顺,起因不明。对大多数女人而言,这样的日子又会更多一些。开头可能并不出奇,她把用做早饭的蛋给打破了:这基本算不得大灾大难,然而确为女性深恶痛绝。接着她在起居室打碎了一件东西。这之后就全乱套了。居家生活的忙乱状况,可能象蛇的冬眠,蛰伏几个星期,然后突然觉醒,开始发作。那些根本没有生命的物件看上去像被恶魔控制住了,她因沮丧而起的愤怒还无法发作,而只能困惑地想:"我做了什么,该得到这样的报应?"

伊娃使劲儿拽着被风吹上的门把手,心中就是这么想的。

可是……

门怎么会被风吹上的?

可是并没有一点风。尽管夜晚比她想的似乎要凉快些,但在晴朗的星空与花园的树下,没有丝毫风吹草动的迹象。

可现在无所谓了。假若是恶魔星相下令让所有这些同时发生在她一个人身上,问为什么又有什么好处呢。一切都发生了。她现在必须要想的是如何回到房子里。警察随时会找过来并发现她的。

敲门?

把伊维特弄醒?一想到伊维特那张结实的、毫无表情的脸,想到她脸上闪闪发亮的黑色小眼睛,以及两条中间稀疏地连着的眉毛,就叫她一阵反感,想要发火。认了吧:她怕伊维特,尽管她一点都不明白为什么要怕。那怎么进去呢?窗户不行:底楼的窗户,每晚都关上的,连里面的的百叶窗都拉上了。

伊娃把手搭在额头上,又一次感到了又粘又湿的血,急忙把手拿开。她的睡衣肯定也都是了。她想看看睡衣,可灯光太暗。她用相对干净的左手把睡衣拉到眼前,才在口袋里找到了内德·阿特伍德还给她的前门钥匙。

她脑海里有个声音喊道:街上都是警察!你不能转到前门去!另一个声音耳语道:不管怎样,别墅的石墙可以作为掩护,街上的人不会看到她的。她可以贴着房子悄悄转过去;何况,要是她不弄出声音的话,也许能够很快走到前门而不引起注意。

过了好一阵,伊娃才下了决心。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她益发窘迫,终于小心翼翼地努力跑了起来。她紧贴着墙跑,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进在前花园,几乎迎面碰上托比·劳斯。

当然,他没有看到她。这是目前为止惟一的一次好运气。

正如她所预计的那样,他们在找她。托比已经穿过了大街,他身上穿着件长雨衣,遮住了睡衣和鞋子,手正放在米拉马别墅的大门上。

对着大街的墙可能有九英尺高,圆拱形的入口处有一扇铁栅栏门。天使路上昏暗高悬的路灯照在栗树的枝桠上,发出幽灵般的绿光;树荫将伊娃房子的前花园笼罩其中,灯光勾勒出大门外托比的身形。天使路并未到处都是警察。恰恰相反,倒是一个好管闲事的警察让伊娃免于被托比发现。托比正走到大门口,一个发急的声音雷鸣般地在他身后响起。"Attendez la, jeune homme!"那声音喊道,"Qu'est - ce je vois? Vous partez l'anglais, hein? Hein, hein, HEIN?"(译注:法语,"等一下,年轻人!我看见什么了?您说英语吗,喂?喂,喂?")

随着每一声"喂",音节如连珠炮般弹出,气势逐步加强。脚步声咚咚地过街而来。

托比转过身,摊开双手,用法语答了话。他的法语很流利,尽管说的时候带了一种古怪的口音,伊娃常常怀疑他是故意养成这种口音,表示对任何该死的外国人不作丝毫的让步。"我只是去奈尔女士的房子。就在这儿!"他拍拍大门。

"不行,先生。不许离开房子。请您回去。快,快,快!"

"可是,我跟你说--!"

"请回去。请您别做傻事!"

托比无可奈何地做了个恼火的手势。伊娃看见他在路灯下转过身:透过栅栏,她看到温和的面庞,修短的胡子,棕色的卷发,现在却由于某种无法镇定的强烈情绪而绷得紧紧的。托比举起拳头,毫无疑问正忍受着巨大的痛苦,至少伊娃感觉到了。"巡官先生,"他说道,必须记住法国的巡官的意思就是警察,"请问您还记得我的母亲吗?她正在楼上歇斯底里大发作。您看见她的。"

"啊!"执法者说。

"她希望我来找奈尔女士。奈尔女士是惟一一个能帮助她的人。只不过我没有跟你们说。我只是到这儿来一下。"他又开始用力拍打大门。

"先生,您哪儿也不能去。"

"我父亲死了……"

"要是在这儿发生了杀人事件,"执法者厉声说道,"就是我的错吗?发生在拉邦德莱特的杀人事件!太过分了!我简直不敢想格伦先生会说什么。赌场里发生自杀事件--已经够糟了。而这次!"接着,这个嘶哑的声音变得绝望。"哦,我的天,又来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