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魔术师之椅(第3/4页)

“你为何不问问你丈夫在笑什么呢?”H.M.说,“德温特太太,我就把话挑明了吧,基廷从来没修改过遗嘱,否则那位起草遗嘱、对你言听计从的律师会通知你的。遗嘱的效力虽毫无瑕疵,却存在先天不足。按照法律,任何一位立遗嘱人结婚后,他婚前所立的任何遗嘱将自动失效。这就太糟糕了。这是我生平所见过的最为卑劣的案件之一,如果你手染鲜血,或是助了凶手一臂之力,那你所付出的一切都将竹篮打水一场空。你一个便士也捞不到。”

“杰里米,”半晌,德温特太太平静地问,“他说的这些法律问题属实吗?”

“完全正确,亲爱的。”

“或许你还有兴趣进一步了解,”H.M.纹丝不动,目光寸步不离她的脸庞,“基廷是怎样和你开了这个巧妙的小玩笑的。说到底这也就是个玩笑。整份像煞有介事的冗长遗嘱都是个玩笑。所以天才的基廷先生与弗兰西丝·盖尔的婚事才秘而不宣。她谈不上有多么爱他,只是在满心怨恨、一时冲动的情况下才决定嫁给他,因为她向罗纳德·加德纳袒露心迹,但加德纳对她却并无爱意。加德纳从没正眼瞧过她;但说句公道话,除非她的身价堪比凯瑟琳皇后,否则他怎么也不会把她放在眼里的。她还不到二十岁呀。她对金钱毫无奢求,因为以她的年龄,还没到萌生对金钱的渴求的时候。

“现在听我说,德温特太太:那份遗嘱和那桩隐秘的婚事,都是准备用来对付你的。基廷这辈子的一大野心,你也心知肚明,他想让你当他的情妇—哪怕一次也好—这是他毕生的夙愿。你始终牵着他的鼻子走,但是,该死的,基廷难道察觉不出来吗?!他很清楚你的目标是谋求成婚。可一旦他的计划得逞,便会公开宣布他已是有妇之夫,谢谢;于是几个月来种种山盟海誓为你铸就的梦幻天堂其实只是空中楼阁,那一纸遗嘱根本不值一文;然后再见吧,再见,下地狱去吧……

“最好捂上她的嘴,马斯特斯,”H.M.冷冷地说,“我估计她要放声尖叫了。”

她没有叫出声来,虽然口型已经到位。珍妮特·德温特直挺挺地坐在椅子里;波拉德愕然发现,她的美貌已一去不复返,因为她拼命维持着尊严,或许可称之为颜面尽失、奇耻大辱所激发的尊严吧。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她跌了个平生未曾遭遇的大跟头,突然间竟令人油然而生几分同情之心了。

“我说,梅利维尔,”德温特打岔,“适可而止吧。”

“哦,我知道,”H.M.无精打采,“我的静坐冥思惹出了大乱子,不是吗?案情一瞬间就变得太符合人之常情了,不是吗?活生生的人取代了抽象的X和Y,仿佛你在聚会上往汤里吐了口唾沫,或是甩了女主人一记耳光。你以为我十分以此为乐吗?”

“容我对你最基本的礼貌致谢,”德温特太太听上去似乎不为所动,站起身来,“如果方便的话,我先告辞了—”

“不可以。”H.M.说。

他的声音沉重而又平静,在本已完全均衡的天平上又添加了一丁点极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砝码。珍妮特·德温特脸上飞速掠过一丝狡黠与不悦之色,众人都看在眼里。她转向她的丈夫。

“杰里米,”她说,“亲爱的杰里米,带我离开这儿。噢,老天在上,带我离开这儿!你让我做任何事都可以,任何事,只求求你保护我,无论他们怎么说三道四,都要站在我这边!带我离开这儿吧,趁着还没—”

“少安毋躁,杰姆,”H.M.插话道,“还有另一方面的问题。现在你也该明白了吧,当基廷计划在什么时间点燃那颗令人惊喜的小小爆竹,披露遗嘱和秘密婚姻的真相?他把时间定在昨天下午,也就是他准备前往那‘十茶杯’圣坛之时;他原计划与你妻子在那里会面。所以无论她清白与否,都必须解释清楚她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我不知道基廷去贝维克公寓是想参加某种烦琐的团伙仪式,还是前往与人会面,抑或对方的邀约其实只是虚晃一枪。我们只知道整个布置妥当的舞台都是一个圈套,照搬了达特利谋杀案的情境,将基廷诱入陷阱,并混淆了警方的视线。我们还知道基廷的下场:脊椎断裂,脑后开了个大洞。但还不止这些,孩子。因为,你看,敌人今晚又在此现身了。最起码,他已经来了。”

“敌人?”德温特问道。

通往走廊的门开了,班克斯警佐走了进来,然后是萨格登和莱特。他们身后的走廊此时灯火通明。

“长官,”警佐向马斯特斯汇报,“我们刚刚确证了之前我报告的情况。房子里每个房间都点上了灯,我们到一家旅馆拿来了一盒电灯泡。我们也检查过墙壁,查看了房子里的每一件物品,但仍然没发现任何人。我想这个房间您自己已经仔细检查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