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第4/5页)



"难兄难弟似的。"吉泽说。

这场大雨接连下了两天三夜。像是憋得慌了,把没下的都一口气下完。雨天有许多不便,加上自己的左手受伤,要撑伞要提包的总觉得为难。可吉泽还是喜欢,雨,天地统一的快感。只有凝固般的水气,和一片雨声。

她希望手能早点好。又不希望比新堂好得更快。它们是一对儿受伤的。

这是再女孩子不过的想法了。一主观就说不清。那就别说了。大雨天,什么问题都被冲垮怠尽。吉泽继续考虑学业,新教授的定理把抛物线变得更复杂,两个起伏的浪。

当初集训所针对的全国竞赛选拔赛就在两个星期后,吉泽不想在浪上翻船。只想胜利到彼岸。起码,不能输给新堂。吉泽用手指划过已经愈合的伤口,细腻的痒。

[五]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新堂只排在全县预选赛的第十五位,勉强才够上进入复赛的资格。这让吉泽非常吃惊,她自己领着第八的好成绩在学校大会上被校长反复表扬了数遍,却又来不及沾沾自喜。

放学后找到新堂打工的咖啡屋,被告之他最近都请假,似乎在学校里忙着复习。

吉泽知道新堂就读于"私立樱丘高中"的种种,算是全县里数一数二的名牌学校。吉泽当初也想往那里考,只不过自从姐姐病逝后家里的经济来源全靠着爸爸的小水果店,要进那类私立学校,光学费就会让家里背上不小的负担,所以她才转读了公立的富士见高中,学习稳稳地扎在全校前三里,也就忘了当初的遗憾。

不过看着满目的绿意,在梧桐树梢被渐传渐远,吉泽还是很羡慕。有这等规模绿化的学校,在全县也很少见。

她就这样找了过来。不管不顾的。

已是放学后,但自己一身富士见的校服打扮还是引来不少人的注意,吉泽低头疾走,在校舍底层的鞋箱前想通过名牌找到新堂所在的班级。虽然不肯定他就在教室。

"二年A班","新堂",这儿。

这儿。纤细的铅笔字,点,横,点点,横。留下他的名字。喊一声,有谁答应。空气中花朵扎根,无数的蒲公英种子飞舞,阳光那样妩媚,雨水漫过山谷。轮回有声,因缘无声,有声与无声错综复杂。吉泽反复着他的名字,心里突然爆发出无尽的委屈和伤感的温柔。

乌鸦嘴猜准了,他果然不在班上,只有两个值日生正在打扫卫生,看见吉泽了就问她的来意。

"哦,新堂君啊可能在保健室吧。"

"他病了?"吉泽挺紧张。

"手受伤了。"

"哦。还没好?"看见对方困惑的目光又赶紧解释,"嗯,我的意思是,手,受伤应该挺快就好了吧。"

"不一定啊,他这次似乎伤得挺重,上次参加竞赛时都没法用右手答题呢。"

所以才拿了第十五位。是自己害的。

懊恼是开了闸的水,把吉泽毫不客气地泡开。她的错,就是她的。自己牵连他受伤,却又比他更快痊愈。拿了第八位,这算什么第八位。鼻子没骨气,一阵发酸。感到有人拍拍肩。回头,看见新堂,瞳孔里映着自己的小人。手上还缠着绷带。

"你怎么来了?"他挑起眉毛,随后越过她走进教室。

"抱歉。"等新堂拿着书包走回自己面前时,吉泽低下头去。

"抱歉?"他不解。

"你的手,我害得你这次大赛"说不下去了。鼻子酸到了终点。

"啊反正也进了复赛,没什么。"说罢就朝外走,吉泽跟过去。

脚下踏着他的影子,灰色的,模模糊糊向前移动。吉泽绞着手指,反反复复地不安。直到他人突然停了下来,吉泽没注意,一头撞上去。新堂指指边上的超市说要去买些东西。

[六]

他走出移动门时,吉泽正在店前一下下地踢着台阶。等新堂走近,见他左手抱着满满当当的苹果,一瞬像闻到了香味。

新堂没有说话。吉泽以为他还在生气,心里既着急又伤心,一遍遍重复着道歉的说词。新堂听多了,觉得有些无奈,到一个上坡坡顶时终于停下:"我没在意。你别想太多了。"

可是。

"这点小事而已。"

可是这点小事。

"我对这些不会放在心上。"

可是这点小事你不会放在心上。

"你别那么内疚,也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