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2/3页)

艾顿法官做了他的陈述。

“我明白了,先生,我明白,”葛汉咕哝着,带着“我一点都不明白”的语调。他清了清喉咙:“先生,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全案经过吗?”

“是的。”

一如葛汉重复巴洛的话,艾顿法官也只是重复自己说过的话。

“所以,你听到枪响时,人在厨房?”

“是的。”

“马上跑了进来?”

“是的。”

“大概过了多久之后?”

“10秒。”

“然后就只见到莫瑞尔先生——死了?”

“正是如此。”

“先生,当时手枪在什么地方?”

艾顿法官戴上眼镜,伸长了脖子左右观视,估计距离:“位于尸体和桌子间,电话旁边的地板上。”

“接着你做了什么?”

“我捡起了手枪,闻了闻枪管,看看枪是否刚开过。的确如此,这个资讯给你做参考。”

“可是我想知道的是——”葛汉追问,肩膀一挺,仿佛力图把一辆摩托车推上坡。“为什么你会捡起枪?不该把枪捡起来的,你应该是最清楚这一点的人。让我想想,我记得有一次在法庭上,有个证人自刀锋拎起一把刀,你为此严词盘问了一番。”

艾顿法官显得心绪不宁。

“没错,”他说,“没错,”手指轻拨着前额,“我忘了。马勒比的案子,是吧?”

“是的,先生,你说——”

“等一下,我记得我也向陪审团指出,虽然这是个愚蠢又失当的行为,却是完全自然的反应,也许你还记得。我知道我遇到的情况确实如此,完全不经思考就捡了起来。”

葛汉巡官走到棋桌旁,拿起手枪,嗅了嗅枪管,有火药的味道。他把枪膛拆开,发现弹盘的确少了一颗子弹。

“先生,你见过这把枪吗?”

“不曾。”

葛汉看着康丝坦思和巴洛,带着探询的意味,两人都摇了摇头。他们的思绪全在莫瑞尔口袋旁的那三卷钞票上,葛汉也隐约觉得这些钞票大有问题。旁人可以读得出巡官的思绪,他不喜欢死者显然有外国血统的面容。

“先生,”葛汉又清了一次喉咙,继续说,“让我们回到另一个主题。为什么莫瑞尔先生今晚要跟你会面?”

“他希望说服我,他会是小女的好丈夫。”

“我不明白。”

“莫瑞尔先生的真名,”法官解释,“是安东尼欧·莫瑞里。5年前,他在索立郡吃上一场官司,他被控以婚约敲诈一位家境富裕的女孩,女孩想开枪杀了他。”

吃角子老虎机的摇杆一拉动,大把硬币滚出来的景况,可能还比不上葛汉脸上表情的变化清楚。旁人几乎可以看见思绪旋转、归序,仿佛叮咚一声,隐形的钱币滚了出来。

巴洛在心里对自己说:这老头是不是没了脑筋?他是不是疯了?可是不一会儿,只比艾顿法官慢那么一点点,他马上明白了艾顿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想起法官奉赠年轻律师的一句格言——如果你想赢得诚实的名声,不论可能造成什么样的伤害,每个问题都要坦白回答,调查者心里自会有答案。

这个老家伙到底想干嘛?

葛汉巡官看来有点茫然。

“你承认了,先生?”

“承认什么?”

“那个——那个——”葛汉结结巴巴,指着那些钞票。“嗯,他向你索钱?你把钱给了他?”

“当然没有。”

“你没有给他钱?”

“没有。”

“那他是从哪里得到那些钱?”

“我不能回答那个问题,巡官。你在问这个问题前就该知道的。”

叩门声再次响起,再次让人有不祥的感觉。

葛汉做了个要大家安静的手势,虽然本来就没有人讲话。他们听见文斯警官的靴子在走廊上发出的脚步声,开了大门,听见一个利落的中年男子声音。

“我要见安东尼·莫瑞尔先生。”

“好的,先生,”文斯说,“请问贵姓?”

“艾波比。我是莫瑞尔先生的律师。他请我今晚8点钟到这个地址来。不幸的是,我不习惯在你们的乡间小道上开车,结果迷了路。”这个声音停了下来,突然提高了音调,仿佛说话者正朝着黑暗中瞧。“你是警察?”

“是的,先生,”文斯说,“请走这边。”

文斯领进这位中等身材、装扮得宜的男子时,葛汉巡官就站在门边。艾波比先生脱下圆顶礼帽,夹在拿手提箱那只手的腋下。他戴着手套,穿着大衣,侧分的稀疏黑发横跨头顶。嘴型颇为阳刚,下巴宽阔强健,闪闪发光、目光坚定的黑眼睛在眼镜下看来显得更大了。

葛汉退了一步,好让他看见莫瑞尔的尸体。艾波比撅起的嘴像鱼嘴,旁人都听得见他深吸了一口气的声音。他沉默了足足有5秒钟。最后,他严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