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完整自白(第4/6页)

“记住,无论如何,你都不要将今晚发生的事告诉任何人,”我在临别时低声对她告诫,“记住,你总有一天要回来和我结婚。”

她喃喃自语地回应,以手臂环抱我的脖子。这个动作来得突然,大概就是这个时候她不慎掉了蜡烛。她不知不觉地一直到现在都还抓着蜡烛。我答应了她,然后她悄悄走出大门。

女仆走了以后,我的心里更加急躁,因为我不仅不慎在进门时锁上了门,还忘记应该在上楼前将口袋里的钥匙扔到街上或留在大厅里。如此粗心大意的原因是因为汉娜的突然出现,增添了很多不确定的因素,让我思虑有欠周到。汉娜苍白的面孔,汉娜恐惧的表情,在她离开我身旁走向大街上时,这幅情景不断出现在我眼前,而且挥之不去。躺在楼下的死者反而比较没有历历在目的逼真感。

感觉上,我似乎一直挂念着这个脸色苍白、快步走在午夜街头的女人。我害怕她会坏了大事,不是自动跑回来就是被人带回来。我也怕隔天一早下楼时,看见她面色惨白地站在前门的阶梯上,简直就像一场噩梦。我开始认为不可能会发生其他结果。她不是永远不会、就是不可能安然抵达那个偏远的小镇。我在这个可怜的丫头身上系了危险的警告,隔天早上天方破晓,危险就会重回我身边!

那些念头过了一阵子之后就逐渐消散了,然后我想到,只要我身上留有这把钥匙和信件,就一定会有危险的。究竟要怎样处理掉才好?我不敢再离开房间,也不敢打开窗户。利文沃兹先生可能会听见。没错,我病态的恐惧已经到了草木皆兵的程度,竟然还会担心自己亲手永远盖住的耳朵还能听见声音,竟然会想象他照旧躺在楼下的床上,稍有声响便会惊醒过来。

然而销毁犯罪证据的必要性,最后终于克服了病态的焦虑。我取出口袋里的两封信——我还没有换装!选择危险性较高的那封,也就是利文沃兹先生亲笔写的那封,放进嘴里一直咀嚼到成为纸浆,再吐到房间角落里。另外一封信上有血迹,就算是为了求自身安全,我也死都不愿意放进嘴里,只好被迫躺在床上紧紧握在手里,眼前飞过一幕又一幕汉娜的身影,直到晨曦缓慢地光临大地。我曾听说,在天堂里一年仿佛就像一天。我很能理解这种感觉,因为我现在知道了,在地狱里待一个小时,就像一辈子一样漫无止境!

尽管如此,日出带来了希望。不管是日光照射在墙上的情景让我想起玛莉,让我想起为了她做出的奉献牺牲,还是为了应目前的需要,我天性里的坚毅性格强出头了,是前者还是后者我也说不上来。我只知道起身时已经完全镇定,完全掌握住了自己的情绪。信件和钥匙的问题也迎刃而解。藏起来吗?我连想都不敢想!我反而想放在众人看得见的地方,冀望会被人忽视。我将信件撕成长条状的火种,拿到空房间里放在花瓶里,然后带着钥匙下楼,打算在经过图书室门前时插入钥匙孔。无奈埃莉诺小姐紧跟在我身后下楼,我只得作罢。不过我背着她,成功将钥匙插在了第二大厅煤气炉的装饰品上,至此我总算放了心,以惯有的沉着稳健的步伐步出门槛,走下楼进入早餐室。玛莉比我早到,脸色极为苍白憔悴。我进来时她竟然看了我一眼,令我几乎狂笑起来,因为我想到她已经获救了,也幻想着将来宣布自己精心杰作的时刻。

随后大家很快警觉到情况有异,我当时和后来的举动在此也不必赘述。我的行为和完全清白的人没有两样,我甚至耐住性子没去碰那把钥匙或走进空房间,或者做出不愿外界看到的行为。因为就整件事情的发展而言,整栋房子里没有一丝不利于我的证据。我这个辛勤工作、毫无怨言的秘书——尽管暗恋老板的侄女,但是连她本人都没有察觉到异样——照理说应该是被怀疑的人,结果却逍遥法外。所以我尽我分内的职责向警方报案,通知维尔利先生,从下楼吃早餐到首次离开利文沃兹先生之间的几个小时,仿佛所有动作都出自无意识的状态。

我面对讯问时也遵照同样的原则。我将作案的半小时从脑海里隔开,尽量据实回答问题。和我有相同处境的人常犯重大错误,就是他们说了太多谎话,将自己扯入没有必要的麻烦中。可是,在计划为自己脱罪的同时,我无意间使玛莉成为命案的获利人,这反而让她处境为难。后来有位陪审员从利文沃兹先生杯子里剩下的酒来推论,认为他在我离开后不久便惨遭毒手。陪审员这番推断让我了解到,刚才承认上楼几分钟后听到楼梯有衣服拖地的沙沙声,令人对玛莉大生疑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