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2/4页)

“可你刚刚说自己是土……”广司在背后插话,土屋回身推了他肩膀一下,没有防备的广司向后退了几步。看到土屋的眼神后,广司也感觉到了一份无法驱散的寒意。

“下面就讲讲这个故事吧,”土屋叹了一口气,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然后紧紧地闭上双眼,过了一会儿,那种寒冷的眼神消失了,“我出生的时候是一个女婴,左手腕的地方有两颗黑痣,右耳后面有很小的一块皮肤不长头发。”

听到这些话,第一个感到惊讶的是沙优,她比谁都清楚自己左手腕的黑痣,而她一直披散长发的原因也是为了遮挡耳后的那块皮肤。

“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如果我没猜错,我的妈妈应该也不知道我的爸爸是谁。出生后的几个小时,我就被堵住嘴,扔在了垃圾桶里,是一位路过的货车司机把我救了出来,将我送到了最近的医院,而那时我的脐带还没有剪断。”土屋的表情没有随着这些话产生任何变化,他真的就像在讲述一个和谁都无关的故事,“碰巧在那个医院里,刚刚诞下了一名女婴。女婴是早产儿,身体非常虚弱,眼看就救不回来了。”

广司和沙优听到这里,都明白了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猜到了吧?”土屋接着说道,“由于我是弃婴,那个早产女婴的家里又很有势力,我们被带到了那时才刚刚兴起的地下传输点,我的身体就这样被强行夺走,给了那个早产的虚弱女婴。那个女孩后来慢慢长大,成了现在坐在我们面前的白川沙优。”

“这些事情你为什么会知道,那时你还是个婴儿吧?”广司问道,“或者说,被夺走身体的你是怎样活下来的?”

“地下传输点里也不一定都是唯利是图的坏人,是那里的人救了我。包括手腕上的黑痣和耳后那块皮肤在内,这些事情都是我的养父母告诉我的——哦,好像该说说他们的事情了。”土屋喝了一口咖啡。咖啡已经有些冷了,广司又叫了三杯。

“大概是因为当时正遇上国立意识传输实验室处理实验品吧,我的身体被夺去之后,传输点把我的意识存储了起来,期待能够拯救我。那个地下传输点里就有一名这个实验室的员工——不用奇怪,那时传输技术还不普及,有能力开办地下传输点的人肯定和国立实验室有关系。就是这个人偷偷带回来了一个待销毁的克隆实验体,将事先储存好的意识植入这个克隆婴儿的体内,然后送给了一个姓土屋的人家收养——我所知道的这些事情应该就是他当时告诉我养父母的。但是这个人无论如何也不肯说出自己的名字,可能是担心受地下传输点的牵连吧。我也不知道那个人为什么要救我。我很早就离开了养父母,他们后来去了加勒比地区的一个岛国,这件事估计这辈子也没有机会问了。”

“这就是你的故事?”广司看了看沙优,然后问土屋,“这和你抛弃白川、杀死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啊。”

“如果我爱上她了呢?”土屋直接抛出了这句话,“这样还能没有关系吗?”

咖啡端上来了,但没有一个人去喝。

“一开始遇到沙优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她正在使用我的身体,沙优当然也不可能知道我是谁,因为她的父母根本不会告诉她这些。我疯狂地爱着沙优,正像她说的,我打算冬天带她去冲绳,在那里向她求婚,然后在樱花开放的时候回到奈良结婚。怎么样,很浪漫吧?

“不过,你们能想象,我发现她耳后那块不长头发的皮肤时是什么心情吗?她手腕上的黑痣我早就发现了,但当时根本没往那方面想。后来我暗中查访了沙优的身世,确认了她的确就是那个早产女婴。那一刻我彻底崩溃了。我第一次感觉世界居然这么小,小到好像只剩下了我和沙优两人。全日本这么多女孩,为什么偏偏是我们俩相爱了?”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广司不顾愣在那里的沙优,问道,“你们在法律上还是允许结婚的,虽然在伦理学上有些说不通,但只要你不说就没人会知道这件事。”

“冢野先生,您忘了《意识传输控制法》了吗?”土屋苦笑着,“沙优使用我的身体是未经任何审批的,那个早产婴儿才是沙优的合法身体——这样一来,在法律上,沙优根本不允许以现在的身体存在。虽然我早已经知道这件事,但直到我遇到沙优之前,那个早产女婴究竟是谁我根本不想关心,她究竟能不能顺利地生活下去也跟我没有任何关系,因为我本来就应该死在那个夜晚的垃圾桶中,这条命是我捡来的,能用我的身体去救另一个人,我真的很高兴。养父母是教徒,他们很平静地对我说了这一切,我也坦然接受了。我愿意和那个早产女婴永不相见,就这样平凡地度过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