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 回春坊

回春坊的坊主是一个珠光宝气的胖妇人,虽然描画的妆容十分精致,但是依然改变不了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

她回头斥退了跟随的下人,脸上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不知上差想要问些什么?”

“绿绮。”谢瑶环直截了当,“听闻贵坊昔年有舞姬名为绿绮,为薛怀义所喜,常常……将她偷偷接到白马寺,还曾经为她做过一套绿袈裟。那袈裟除了颜色不同,连材料——比如那金丝,都是一模一样的。”

“这个老身知道。”那坊主舔了舔下唇,有些诡秘地笑了一下,“听闻他让绿绮赤身着袈裟做舞,与之为……欢喜禅。”

“真是……荒淫无道!”谢瑶环面色变红,狠狠地说了一句。

“那薛怀义为陛下的面首,传说他很喜欢年纪大一点的有风韵的女人,要不然也不会讨陛下欢心这么多年。而薛怀义迷上绿绮的时候,绿绮都已经三十有七了,照理说她这般年纪,不应该还在风月场上混迹,可是她保养得极好,好似二十几岁,而且还有那些雏儿没有的风情。她见识很多,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尤其是那舞,真是如仙子羽衣!她还真有那么几个固定的恩客,不是小妇人我多嘴,有几位还是朝廷大员呢!”

“这绿绮如今何在?”

“唉,那薛怀义倒台后不久,这绿绮也得了一场大病,随后也死了,真是薄命之人!”

“她就这么死了?”薛子规有些诧异,“有关这绿绮,就没别的了?”

“哦,其实这绿绮有个儿子。”

“儿子?”

“是的,绿绮非常疼爱这个儿子,对他的管教十分严格,识字读书一样不落。可是这里毕竟是风月之所,对孩子能有什么好处?连孩子也连带着让人看轻。所以在孩子七八岁的时候,绿绮把他送走了。”

“送走?你可知送去了哪里?”

“不知道。”那坊主摇了摇头,“绿绮从未说过,我也觉得她真是狠心,这么多年从未去看过孩子。”

“关于那个孩子,你还记得什么吗?”

“他那时还小,生得白白净净,很乖巧的样子,也说不得有什么特别。如今二十多年过去了,谁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那坊主舔了舔嘴唇,仔细思索了一下,“我只是依稀记得那孩子好像很喜欢鲜艳的颜色,动不动就把自己穿得大红大绿的,可也是难怪,我们这里有的也只是这样的衣服。”

“那么,这绿绮还有哪些恩客和熟稔之人?”

“说到这个……这绿绮在坊中确实不太与人相与,也不与人说自己的身世和心事,骨子里透着那么一股傲气,所以当时我们姐妹都不太待见她——都是流落风尘之人,谁比谁强多少呢!但是,让她青睐的确实有一个人。我记得那是个书生,当时来京城赶考,寄居在一家小客店里面,也不知这两人如何就好上了,还打得火热。只是这书生金榜题名后就与绿绮疏远了。想来也是,这绿绮大他许多,又是个风尘女子,那书生是疯了才与她搅在一起。后来听说那书生外放做官,绿绮还给他写过几次信,但是否有回音就不知道了。”

“坊主可知那书生的姓名?”

“当然知道,他金榜提名了嘛,报信的锣鼓敲得人人都听得见,而绿绮也为此着实欢喜了一阵。那书生的名字叫洪雪来,后来好像外放到黔州为官,听说如今已经做了刺史!不过说到这黔州,老身倒是想起件事情,虽然这绿绮不说自己的身世来历,但是她却会做黔州的一些小吃,比如鸡豆花什么的,所以老身猜,她也许是那个地方的人。”

“黔州……”谢瑶环心中一动,刚想继续询问些什么的时候,一名军士急急来报。

“二位大人,大事不好,白马寺又生命案!”

“什么?!谁人身亡?”

“和尚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