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多出的脚印

这觉睡得也不踏实,一会儿梦见那一副副雪白的骨架,再一会儿又是那小红的尸体。这些倒还没什么,最要命的是竟然还梦见那“秃头”朝我笑个没完没了,更关键的是从他嘴里还爬出了几条白胖胖的大蛆。无奈,被他给恶心醒了。

我坐起身子,透过窗子看见在保卫室上班的那精神旺盛的老头儿又在呼哧呼哧地跑步。这会儿天刚蒙蒙亮。

常来正在那台烂电脑前摆弄那进了水的数码相机,也没有看我,问了句:“醒啦?”

看了看电话,我这才睡了两小时不到,“你也睡不着?”

常来也不看我,继续忙活手里的活儿,嘴里应着:“像我这种一心向学的人自然是把学问放在生命的首要位置了!哪像有些人啊……”

我脑子还有点儿混混沌沌的,也无心和他闲扯。穿好鞋袜,也凑了过去:“没坏?国产货也这么长脸?”

常来从椅子里往后一仰身,拍了下手,“搞定!”在键盘上敲了几下,照片就自动放映了起来。这小子对电子产品素来有研究,这台烂电脑就是花五百块钱从收破烂的手里买来的,硬是让他给收拾好了。我端着脸盆准备到水房去洗漱。听他疑惑地念叨着:“欸?什么东西?”

常来把相片往后退了几下,出现了一张相片,是在花圃拍的一张。主景就是那个坑,坑内是白骨,拍得还算是清楚。坑沿上有一个红影,像是一片彩云,说不好是什么具体的形状,就是一块,软软地摊在那儿,接下来的一张就看不见了,之后的几张也没有什么异常。

“红影?”我们俩几乎同时带着疑问的口吻说出来。似乎身边的空气刹那间都变得诡异了起来,白胡子老头儿的故事已经成为了我们摆脱不掉的魔咒,藏身在我们周围,故事里的东西看得见我们,我们却看不见它。这种感觉比明明白白的恐怖景象要可怕得多。

我们俩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奔着西花园的方向去了。

虽说昨天晚上在路上做了记号,但是就这样从外面进去,根据昨天的经验,肯定还是跟摸耗子洞似的左拐右拐费劲不讨好。我们俩还是决定先到公园去坐摩天轮。昨天坐的时候只顾着找纪念碑了,其他的根本就没注意到,再上去一次兴许能有意外的收获。我们俩抱着很大的期待随着摩天轮慢悠悠地往上转着,可不爽的是,转到最高处时也没看见那扇铁门和烂旅店。可见这设计是何等的别具匠心,如此巧妙的设计得累死多少个伟大的工程师啊!

常来无比沧桑地叹了口气:“唉,看来又得洗澡了。”

昨天那个救护车都能从里面左拐右拐地拐出来,看来通向外头的路还是不窄的,再按路线细心推导了一番,确定了大致的方向——公园正门的左后方约十五度。况且昨天又做了那么多的标记,费点儿工夫应该没什么问题。反正也没有好的法子了,只能像这样退而求其次。简单给常来讲了下我的分析,他也挺认同,出来时没带那么多的行头,我们俩就冒充是来晨练的,往指定的位置小跑。跑到围墙的左侧边缘时放慢了步子,和公园挨在一起的是一整排的商店,这样的格局还是很少见的,一直延伸出了几十米。从建筑上看,这一带都是新开发出来的,一排排大大小小的商店过后是一片待建的规划区,绕过规划区终于发现了一条土路。不到百米的距离,状况竟然差了这么多,也难怪广袤的中国大地都在忙前忙后地搞开发呢。

虽然看上去并没有人注意我们,但还是装作逗闹着顺路往里面走去,谨慎点儿肯定是没错的。折进去后,首先是一大片二三米高的柳树林,一条小路直通进去二三十米,但这只是一个暂时性的假象,二三十米后来了个很自然的转弯,再往里就曲折异常了,应该就是救护车走过的那条拐得我们头直晕的路了。

我们俩沿着小路一直摸下去,大约五分钟过后,终于看见了昨晚的“西铺旅店”和附近的几栋废弃居民楼。楼体被风雨销蚀得已不成样子。写着“西铺旅店”的牌子也已被冲洗得有些泛白,一副随时有可能被刮碎的岌岌可危的样子。环顾一番,一股阴森森的感觉从四面八方逼进体内,异常真切。具体去看每一件东西都还算是正常,但身处这样的环境,就会感觉那些东西的背后都藏着什么,并且会在接下来的某一刻,一起围上来,把我们给撕得稀巴烂。

摸索了半天,我们俩胆战心惊地总算是找到了昨晚留下的记号,再顺着记号摸索着往深处走,一直找到那个大铁门。和昨晚的情况一样,我俩从下面钻进去,可伸进去的手刚刚着地就陷进去了几厘米深,软乎乎的。昨晚我就感觉到门内的一米左右宽的一块儿地上有些软了。爬过去一看,手脚印都印在了土壤里。地面上的泥土呈现出一种淡红色,像是随时会有血液渗出来甚至是喷薄出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