俘 囚(第3/7页)

我昏昏沉沉地起床,换好衣服走到镜前。镜子里映出苍白的脸、带着红血丝的双眼和干燥的嘴唇——

“你杀了自己的丈夫!”

我似乎听见一个声音对我说道。啊!杀人凶手!我做了一件无法回头的事情。从窗子望出去,可以看到那口废井,丈夫的肉体就散落在里面。他已经不可能再站在这块土地上了,再也不能掌控他的研究、他的家人(只有我一个)和他的财产了。他直至今日的种种辛苦工作全都成了泡影。是谁的罪孽造成了这样的结果?杀他的人是我没错,但是使我产生这一冲动的人却是他自己。如果我嫁给别的男人,一定不会杀人,会安安稳稳地和丈夫度过余生。是我不幸的命运逼迫我杀人的。可是虽说如此,我这双手却真的杀了人!就是映在镜中的这个女人。这杀人的痕迹怎么擦都擦不掉。我的身体上深深地刻着“杀夫者”的标签,任谁都能一眼看穿。我似乎已经看到,法官的手向我慢慢伸来。

唉,若早知道会变成这样,真不该杀掉丈夫的!

我无力抵御渐渐迫近的不安,有没有什么能拯救我?

“对了,有的!钱!丈夫留下来的钱!赶快找出来!”

大约五年前,我曾经目睹丈夫数过数额巨大的一捆钞票,就算这些钱是他用在研究上的,现在应该还剩了很多。赶快找到这些钱,然后今晚就想办法离开这里。

我立刻开始寻找丈夫隐匿的财产,但是到了天黑也没有找到。搜查是从茶室开始的,卧室、书房的书架、桌子抽屉、衣柜等等通通没有遗漏。其结果让我大失所望,只有区区不到五十元。下面只有进丈夫的解剖室,到尸体的腹腔里去找了。可是整栋屋子,只有那里我不敢进去。即使不去那里找,我也大致能推测出结果,继续寻找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我发现了一些存款簿,上面的余额全都不到一元,我得出了结论,丈夫的理财能力真不是一般的差。虽说有些意外,但对这一事实也毫无办法。

因为失望,我呆呆地坐了很久。如今只有卖掉这鬼屋和大片的土地了,等松永来了,可以跟他商量一番。对,松永肯定很快就来,我赶忙到镜前整理头发仪容。

人要是一倒霉,就什么都不顺。我精心准备后,却左等右等也没等到松永。时间慢慢过去了,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又过了一天。

果然是这样!——松永还是离开我了!他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我为了他不顾一切犯下的罪恶,却吓到了孩子一般的他,在他的胸中植入了恐惧,这恐惧使他从一个杀人犯身边逃开了。也许我再也见不到他了,那个可爱的青年……

苦闷的黑夜慢慢放亮。天气好得让人生气!被关在房子里如困兽一般的我,心中满是怒火。有好几回我都像野兽般咆哮着把身体撞向灰色的墙壁。孤独、难以消去的罪恶感、渐渐迫近的恐怖战栗,都让我越来越难过。那种痛苦简直逼得我想要自杀,要不是我一个人无力掀起那沉重的铁盖,恐怕我早已追随废井中的丈夫而去了。

叫嚷、苦闷和爆发让我终于用尽了力量,倒在了床上。似睡非睡中无数次地经历各种噩梦的场景——忽然从梦中醒来时,发现天已大亮,从院子那边的窗户上传来“砰”、“砰”的敲打声。

“啊!”我吓得不禁大叫起来。仔细一看,那从窗户向里探头看的,却是我喜爱的松永那圆圆的脸。我还以为他已经离我而去了呢。

“老婆,我要进来了!”

“你昨天晚上为什么没来?”

我心里虽然很高兴,但是还是用严厉的语气问他。

“昨晚让你担心了。但是我没来是因为出了一件大事。”

“你所谓的大事,是不是和年轻的女人去玩过家家了?”

“谁、谁会干那种事儿?我昨天晚上,被留在警视厅了。三十分钟前才被释放的。”

“啊?警视厅?”

我吃了一惊,这么快就暴露了吗?

“是呀,发生了一件灾难性事件!”他的脸上露出兴奋和焦急混合的神色。

“其实是我们银行的保险库,昨天被盗走了大量的现金。不知道是谁干的。值班员叫青山金之进,被杀掉了——但是最神秘的是,能够进入保险库的所有入口都是完全封闭的。房间里只有一个送风机的入口和装着铁栏杆的换气窗。换气窗装着很结实的铁棒,完全无法取下。而送风机的洞口处有个盖子,只有直径二十厘米左右的一个小孔,外面连着差不多同等粗细的铁管。直径二十厘米的小孔,人类无论如何努力都是无法钻入的,可偏偏这里留下了犯人曾经通过的铁证。这件事多奇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