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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江条件反射似的站了起来,摆出防御的架势。
最前头的男子穿着一条宽松的藏青色裤子,灰色立领上衣的扣子解开着,头发几乎全白。入江松了口气,心想:
“是这附近的百姓吧,年纪太大不会是游击队。”
对方似乎也意识到入江的惊恐,不安而疑惑地回过头来。最后面那个和前头的男子相比,显得年轻得多,穿着随便,猛一看,很像租地耕作的佃农。
老人向同伴耳语,然后,穿短裤的光头男子走到入江面前,问道:
“打哪儿来的?让我看看良民证。”
一口浓厚的乡音,连会中国话的入江也好不容易才听懂。
当时,日本军和汪精卫伪政权合作进行所谓的“清乡工作”。
清乡——清理乡里,听起来煞有介事,其实是为了铲除占领区内的抗日分子,建立安全的地带。
只守住点与线还不够,计划中将扩及整个面。
但是,要做到维持占领地区整体的“面”谈何容易,所以选择了长江下游三角洲为特定地区。
“清乡”工作包括:搜查各家各户,严格核查户口并登记,发放“良民证”,再封锁该地区,使之不得与游击地区接触,没有“良民证”的人立刻逮捕。
入江出示口袋里的身份证给光头男人看。
“不是这玩意儿,良民证!良民证!”
光头男人粗声粗气地说。
入江不是中国人,没有良民证。就连能证明自己是研究所职员的那张纸,也和光头男人所持的证件形状十分不同。
入江感到困惑,只好将从上海带来的介绍信连同信封拿出来。信是寄给驻守瑞店庄的守备队长,信封上写着“三宅少尉殿”。
对方也不知该如何处理,一时手足无措起来。不识字的光头男人,只好将入江的信件拿给老人看。
“喔,日本大人呀……”
老人瞄了一下信件,连忙堆起笑脸,很恭敬地将信交还入江。然后,从口袋拿出自己的良民证给入江看。
“你好,我姓刘。”老人用笨拙的日语说道,“三宅先生是我的朋友。”
嫌麻烦,入江改用中国话问:
“到瑞店庄还有多远?”
“中国话说得真好。”老人睁大眼睛,说了句奉承话。“还有一段路哩。不嫌弃的话,到我家坐坐吧,很近,今天有庙会呢!”
“嗯……”入江从刚才就觉得口干,正想喝杯茶,“那就让我喝口茶吧。”
“喔,请别客气,是我的荣幸……不过,请稍等片刻,我还有工作要办。”
老人转身喷着吐沫星跟背后的男人不知说了什么,操着这地方独特的方言,入江完全听不懂内容。
老人用手指指柳树,身后的男子便弯腰走近柳树,小心地将贴在树干的标语撕下。
“上面传话下来,看到这玩意儿就得马上撕下。”老人解释说。
老人的家虽在附近,走起来还真有段距离,但正好是去玉岭的方向,不算绕远路。
看样子老人是地方上的财主,宅院在那一带算是最大的,呈“匚”字形,灰色砖壁显得很堂皇。
进门就是院子,入江被领进左边的屋子。
从这里,隔着院子看得见对面的房间。农村比较开放,门都不关,对面房间聚集了许多人。刚才听说有庙会,所以才会聚集在这里。
入江被领进的房间像是不久前有人待过,屋里乱七八糟。
“请等会儿,马上就叫人送茶来!”
说完,老人退回到里屋去了。
接替老人的是个年约十五六岁圆脸的女孩,“对不起,我来整理房间。”
视线相遇,入江感到女孩儿的眼里有敌意。
她收拾起房间角落桌上散乱的纸。
入江不经心地望向那里,看到刚才贴在柳树上写着“最后胜利不待龟卜”的标语,数量很多,有一百张以上。
“嘿,这么多!”
入江站起来,探身瞄了一眼。
还有写着其他文句的标语——
誓以铁血收复失地,
彻底抗战驱除倭寇。
统统是抗日标语。标语一角有的被撕破,有的有变了色的浆糊痕迹,可能都是从哪儿没收来的。女孩儿并不理会入江,好像很忙的样子胡乱收拾着,看得出是故意的。
“这些要怎么处理?”入江问道。
女孩儿停下手,带着怒气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