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3/4页)

伯恩迪打量着雷,无精打采地说,“可以说塔尔波特的保险箱是我撬的。但并不真是我撬的。这事说起来你也不会相信的。有一个白痴说他会给我两百块钱,如果我指导他撬一只特殊的保险箱的话。我想这不过是小菜一碟——何况我又不会被逮住!以一个绅士的人格担保,我确实不晓得那房子是牧师的!我没有杀死他!若真是我杀的,我又怎么会把钱放回他身边!”

“你为什么要去塔尔波特的房子?”

“还不是为了踩点。那个白痴似乎知道塔尔波特不在家,所以派我偷偷去查探房子的布局。我进去后,看了看保险箱的类型就出来了。”伯恩迪带着愚蠢的笑顽固地为自己辩护,“我根本没有伤害谁,不是吗?保险箱是常见的那种,我只花了五分钟就跟他说清楚了怎么撬,我还把它画在从酒店带出来的一张餐巾纸上了。我应该早就知道那个白痴的脑袋有问题。他告诉我他只想要一千美元,决不会多要一个子儿。你不觉得这有点不可思议吗?听着,黑鬼,你可不能说我偷了牧师的钱,要不我上绞刑架是上定了!是那个付钱给我撬保险箱的人,就是那个疯子——塔尔波特、希利和菲尼斯·詹尼森都是他杀的!”

“那么你告诉我是谁拿钱给你的,”雷平静地说,“否则你会被吊死的,伯恩迪先生。”

“那是在一个晚上,我多喝了几杯,你知道,我是从斯塔克波尔酒店出来的。现在想起来时间过得真快,我就像是做了一个梦,醒后变成了现实。我确实没有注意他长得什么样,或者说我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你啥也没看见还是你什么也不记得了,伯恩迪先生?”

伯恩迪咂了两下嘴巴,不情愿地说道:“有一点我敢肯定。他是你们中的一个人。”

雷等待着,“一个黑人?”

伯恩迪布满血丝的眼睛亮了起来,似乎他感觉好了一点。“不是!是一个大块头的北方人。一个退伍军人!”他尽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坐在那儿,穿着全套军装,他的样子就像在葛底斯堡战役中挥舞旗子的士兵似的!”

波士顿的士兵援助所都是当地的民间组织,从不进行大肆宣传活动,人们只有听那些靠它们援助的士兵讲才会知道有这些组织存在。大多数援助所都会给士兵准备食物,每个礼拜分发两三次。战争结束六个月后,市政厅越来越不愿意资助这些机构了。较好的援助所,通常是和教堂合作的。这些教堂雄心勃勃,除了供应食物和衣物,还努力通过向这些老兵布道而感化他们。

最后一家士兵援助所看上去组织得不错。它设在一座闲置的一神派教堂里,在与公理会教友的长期战斗中它曾被用作临时救助所。

“真是拥挤。”洛威尔说道,他向小礼拜堂里面探身望去,只见里面的靠背长凳上坐满了穿着蓝色制服的士兵,“我们也进去坐下来吧,至少可以歇歇脚。”

“哎呀!杰米,我看不出它对我们会有什么帮助。也许我们应该按照名单去下一家了。”

“今天没有下一家了。”

“你们两个是今天新来的吧。”一个独眼士兵插话道,他的脸绷得紧紧的,脸上长满了麻子,嘴里叼着一个黑色的陶制烟斗。霍姆斯和洛威尔根本没准备要跟某个人交谈,被士兵的插话吓了一大跳,两个人都不知说什么好,面面相觑。

士兵向教堂走去,然后又回头说了一句,语气有点不悦,“对不起。我还以为你们要进来听但丁讲座呢。”

洛威尔和霍姆斯都惊得目瞪口呆,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别走,你!”洛威尔大声叫道,他太激动了,说起话来都颠三倒四的。

两位诗人冲进小礼拜堂,发觉里面一团漆黑。面对着黑压压的一片制服,他们根本就找不到那个不知姓名的但丁研究者。

“坐下!”一个人双手拢在嘴巴上愤怒地喊叫着。

霍姆斯和洛威尔摸索着座位,在过道上站住,两旁是分散排列的靠背长凳,他们拼命扭着脖子扫视着人群中的一张张脸。霍姆斯侧身盯着门口,以防那个士兵逃走。洛威尔的目光扫过小礼拜堂内一双双黑漆漆的眼睛和一张张神情空洞的面孔,最后落在跟他们讲话的那个人的麻子脸和目光闪烁的独眼上。

“我找到他了,”洛威尔喃喃低语,“噢,我找到了,温德尔。我找到了他!我发现了我们的撒旦!”

霍姆斯转过身来,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眼睛里充满了期待,“我看不见他,杰米!”

几个士兵用响亮的“嘘”声示意他们安静。

“那儿!”洛威尔低声道,显得有点失望,“一,二……从前排起第四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