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波瓦拉的陈述

“我的姓名、住址你都知道了。”波瓦拉说,“我是阿弗洛特抽水机制造公司的常务董事。我们生活优裕,没有劳顿之烦。太太经常参加社交活动。

“上个月二十七日周六,也就是两周前的今天。我们在澳马大道举行晚宴,主宾是西班牙的大使。太太前年去马德里曾叨扰过他们。客人还有夫人的老朋友。在伦敦工作、住在伦敦的莱恩·菲力克斯也出席了。很不巧的是,刚开始进餐不久,工厂打来电话说发生了重大事故,希望我快些过去。我只好跟客人道歉,并答应说很快就回来。我匆匆忙忙地走了。

“原来是两百马力的新引擎台座滑到了一侧,一人当场死亡,两人重伤,一个汽缸全部损毁了。台座夹在厂房墙壁和弹过去的车子之间的凹陷处,怎么也取不出来。

“事情不易处理,我打电话回家,告诉她说事情很棘手,恐怕赶不回去了。但事情处理得比我想像的要快,我十一点以前就离开工厂了。叫不到计程车,我坐车回的家。我在夏多里换车。刚走下车就有人拍我肩膀。回头一看,是我的美国朋友马龙·巴顿。我们是经常同住纽约一家饭店时认识的。站着寒暄了一会儿,我问他要不要找个地方聊聊,不回饭店就去我家。他推辞了。他说当晚要去车站坐车去欧里安,不如我送他一程,去停车场附近喝一杯。我有些犹豫,又想我已通知家人要晚点回去了,就同意了他。那晚天气凉爽,月色迷人,我们沿着河岸散步。巴顿说不妨就这么走下去,我说也好。我们聊得都忘了时间。到达车站时,还差一分钟车就开了。之后我步行回家。半程中下起雨来了。我还是叫不上计程车,差不多一点左右才到家。

“我在门廊的长廊处看见管家弗兰索。他看起来好像非常不安。

“‘十分钟前我听到门廊的门发出了巨大的声响。’他帮我脱掉外套时说,‘我担心发生了什么事,就赶紧起床来了。’

“‘起床?’我说,‘我没回来,你怎么就睡了?’

“‘十一点时夫人说主人要晚归,她要自己亲自等候。’

“‘是这样。’我说,‘那夫人在哪呢?’

“他一副犹疑的样子。‘我不知道。’他说。

“‘不知道?’我很生气,‘睡下了吗?’

“‘还没有!’他回答。

“我绝不是想像力丰富的人,但那时我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我跑到客厅,又跑到夫人的小起居室。哪儿都没人。我又到了她的卧室,还是没人。那时,我才想起,她经常在我的书房等我。我立刻找到书房,还是空无一人。就在即将离开书房时,发现原本空着的书桌上放着一封信。是她的笔迹,信是给我的。我胸口一紧,急忙把信打开。厅长,就是这一封。”

这是一封短信。信是写在乳白色的信纸上,笔迹纤细。没有日期、称谓和姓名。信是这样写的:

对于今晚的事情,我并不想从你那里得到谅解。拉弗尔,我想我的想法很自私。但是,请你相信我!当我想到我的自私任性给你带来的苦闷和伤痛时,我是那样的心碎欲裂。你一直是那样的公正、宽容。可是,拉弗尔,你知道,我们并不相爱。你热衷于你的事业和美术品收藏,但我爱的是菲力克斯。现在,我想投向他身边。我将从你的面前消失,也不会再给你任何消息。我们还是离婚吧。你可以和更好的女子过幸福的生活。

再见了,拉弗尔。如果可以,还是请你原谅我。

雅内特

波瓦拉一直垂着头,他像是崩溃了。大家都在静静地等着他。好不容易他才开口说话。

“这差不多让我发疯了。另一方面,我又本能地觉得要将这事掩饰起来。我尽力让自己镇静下来,将管家叫了过来。

“‘我知道了,夫人留了信。她母亲病危,她不得不坐车去瑞典。’

“明显地,弗兰索根本不相信我说的话,但他还是以平常口气回答了我。当我看到他眼里的体谅与可怜的神色时,我都要被气疯了。但我又若无其事地说:‘夫人走的时候有没有让苏珊给整理衣物。去叫她来。还有,你可以休息了。’

“苏珊是夫人的女仆。她走进书房,神情显得惊讶与困惑。我想她或许知道了这一切。

“‘苏珊。’我说,‘夫人有急事去了瑞典。火车那么拥挤,也许带不了行李。不知道她是否准备好了才出发的。’

“女仆支吾其词,有些神经质地说:‘我刚去了夫人房间。她好像把毛皮外套、帽子、散步的鞋子带去了。晚宴穿的鞋换下来了,放在那里。夫人没叫我,我不知道她何时离开的房间。’

“我的心不再乱成一团麻了。女仆说话的时候,我已在思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