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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原谅,先生们。”我们面前的年轻人揉搓着自己的拳头,不慌不忙地说,“我刚才的行为有点儿不理智。我完全没有必要逃走,真是太荒唐了……在我自己的家里,我完全有权利这么对待这种入侵者。”这时候米歇尔开始恢复神智了。保罗·布鲁克朝着对手的方向冷笑了一下说,“他这是罪有应得……”

“保罗!”艾美莉喊了起来。“你真让人讨厌!你做了这样的事情,怎么还能这么说?……米歇尔,我的天啊,你怎么样了?”

画家艰难地站了起来。他用手背抹了一下嘴角的血迹,勉强地笑了一下。然后他凶狠地盯着对手,用轻蔑的口气说:

“这儿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这个畜生刚才的表现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亲爱的,跟我来,我们离开这儿……如果他胆敢强留你,如果他敢碰你一根头发,我保证他会付出惨重的代价。我现在对突然袭击有防备了……”

米歇尔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朝对手走过去。而艾美莉则哭着瘫倒了。维德科恩德突然走上来拦住了米歇尔的去路。维德科恩德冷冷地请求年轻人克制一下,否则的话就立刻把他送到警察局里去。

一个小时之后,房子里的空气稍稍轻松了一些。大家一起吃了一点儿冷餐。维德科恩德提醒那两个年轻人说他们都被牵扯在这个案子里。他们好像能够继续相互容忍几个小时了。餐后的饮料被送了上来,但是等待却越来越难熬了。墙上的壁灯已经被点亮了,玻璃罩子里面传出煤气燃烧的声音。

在一片满怀敌意的寂静当中,座钟叮叮当当地敲响了九下。维德科恩德不停地看那个座钟,一刻也坐不住。恼人的风声已经停止呼啸很久了,但是随之而来的寂静反而更让人觉得压抑。

然后是十点的钟声。

“还有两个小时,真让人无法忍受!”维德科恩德的额头上冒出了汗珠,他偷偷对欧文说。“我要发疯了。我们都在这里干等着,什么也不会发生……可是我偏偏有越来越强烈的预感:我们又要面对一个新的命案了!”

“没有办法,我们现在除了等着什么也干不了。”欧文叹着气,也往座钟的方向瞥了一眼。“您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马车会在一个小时之后来接我们。十一点十五分,我们就能到达现场。在那儿还要等半个小时……我受不了了,所有这些都是荒诞的。伯恩斯,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疯狂和荒谬的情况!”他又压低了声音说:“观察一下您的周围,您认为这四个人当中有哪一个符合谋杀犯的气质?在我看来,那两个年轻人都不够意志坚定,他们干不出谋杀的勾当!他们相互兜圈子,不停地坐下又站起来,他们跑到走廊里去,就是为了避免相互面对面……我无法相信他们之一就是凶手。那个年轻的女孩子怎么样?她像一个惯坏的孩子一样坐在角落里赌气!她比那两个男孩子更加不像是凶手。别跟我说布鲁克太太才是凶手,她这两天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多岁……您有什么想法,伯恩斯?”

欧文侦探焦躁地摆弄着手上的挂表。他摇了摇头,但是什么也没有说。他的感觉和维德科恩德警官一样:尽管看起来不可能,第七个犯罪奇迹肯定还是会在两个小时之内如期实现……

过了一会儿,欧文在走廊里遇到了艾美莉。她看起来不安而焦虑。但是,她到底是为了即将发生的谋杀而焦虑,还是因为她自己的感情波折?欧文分辨不出来。看着艾美莉苍白的脸色,欧文暗自怀疑她的神经能否经受得住这一夜的煎熬。他觉得艾美莉穿着那身缎子衣裙很漂亮。

“您很勇敢,多勒小姐。而且您很漂亮。”欧文一边说一边欠了欠身。

艾美莉的反应完全出乎欧文的意料。在推开客厅门之前,她用栗色的大眼睛盯着欧文的眼睛,对他说:

“我希望您明白自己在干什么……”

在当时的氛围下,这句话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欧文现在的角色和警察很接近,他多少也要负责监视这个晚上所发生的各种事件。但是经艾美莉说出来之后,这句话还是让欧文感觉有点儿突兀。这句话就像乐曲中的一个音符,听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妥:但是和完美的调子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儿。不过在当时的环境下,这个细节并不引人注目,欧文并没有多加留意。他回到了客厅里自己的位置上,尽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他们走出房子的时候,天色已经一片漆黑了。雨已经彻底停歇了,空气很凉爽,没有一丝的风。所有的人都钻进了警方准备的马车。

当马车停在哈而伍德村的教堂门口的时候,我已经被焦虑压得透不过气了。那种感觉很难用言语来表达。哈而伍德是一个小村子,已经在雾气中沉沉地睡去了。教堂的钟楼就像一柄凄惨而骇人的利剑,插向黑暗的夜空。但是真正吓人的是教堂周围的墓地。墓地被雾气完全笼罩着,只有星星点点的微光点缀其中。参差不齐的墓碑像是活了起来,它们从杂草中露出头来,组成了一片黑暗的丛林。而点点的荧光在夜空里缓慢地游走,宛如一条长蛇,或者一个游行的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