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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收到警告信之后第四天的晚上,欧文·伯恩斯显得出奇的焦躁,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焦躁的情绪越来越强烈了。警告信的内容已经刊登在报纸上了。警方用惯常的口吻恳请能够破解这个字谜的市民立刻和当局取得联系。

“这次,”陷在沙发里的欧文说话了,语气里带着尖刻和嘲讽的味道。“连我们的维德科恩德警官都猜到了凶手给出的暗示。现在只剩下两个‘古代奇迹’了:位于哈利卡纳素斯的毛索洛斯墓庙和修建在吉桑的法老胡夫(Kheops)的金字塔。从这两个选项里猜是很容易的。”

“我看SEPKOH是KHEOPS的字母重组……”我说。

“您还有什么疑虑?”

“我很肯定。但是我不明白这组字母前面的那个字母‘A’是什么意思。在胡夫(Kheops)这个词里可没有‘A’。”

“根据维德科恩德的说法,在画布上,这个字母‘A’和后面的小点之间有一个小间距。所以这个‘A’可能是作为介词引导一个地点①,而不是受害者姓名的一部分。我想那一串点当中的第一个单词可能是一个地名。也许一位‘Pink.约翰’先生很快就要在那里升上天界……”

①在法语中,A可以作为引导地点状语的介词。

“这也是一种可能性。”我疲惫地叹息着说,“上帝啊,在下一次谋杀发生之前,我们还要设想多少种填字组合!……”

“我看您很悲观,阿齐勒……唉!其实我也一样。我们能够在命案发生之前破解这个谜题的可能性很小!谁会是下一个受害者?凶手会在什么时候动手?用什么方法作案?是不是又一起‘不可能’的谋杀?我们不知疲倦地自问这些问题,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可是根本找不到一丁点儿答案!说实话,我现在可不想坐在维德科恩德警官的位置上……我打赌他这几天几乎都没有睡觉!”

“我要提醒您,我们自己也在不断地熬夜!”

“这倒是实情。不过我们不像维德科恩德那样负有职责。尽管他已经尽了全力,我还是担心他无法阻止罪犯的邪恶勾当……”

“他的人马不是轮流监视着布鲁克家的房子吗?那两个嫌疑犯如果想出门,肯定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他们是在进行监视。但是布鲁克家的房子很大。而且这种监视就能预防第六次谋杀吗?”

“可能不会。但是,我们至少能够知道那两个年轻人是否有罪。如果在案发的时候那两个人都没有离开布鲁克家,我们就可以把两个人都排除掉。”

“说起来容易。”欧文叹息着说。

然后欧文站了起来,走到了壁炉台跟前。壁炉台上摆放着那些优雅的女神雕像。他对着雕像说:

“哦,我亲爱的缪斯们。你们为什么把我抛弃了?难道我曾经背叛过你们,以至于你们对我不满意了?卡莉欧碧,为什么您不用美妙的声音在我的耳边说一个有魔法的字眼?克莉奥,您为什么不展开手上的羊皮卷,像以往那样给我启示?还有您,波莉海妮娅,您怎么不照亮我的回忆?我的手上已经有了拼图所需的所有元素,但是我就是不能把他们组合在一起!迷人的欧特碧,您为什么不吹响手上的长笛?为什么不让我倾听您美妙的音乐,好让我的思维在梦神的指引下跳舞?”

欧文继续向那些“亲爱的伴侣”们诉说着他的怨言,埋怨她们默不作声的态度。随后,他自己也失望了,回到了他的座位上。

“我完蛋了!”他嘟囔着说,“今天我已经降到了大众水准之下了。一个年轻的女孩子表示要教我如何‘获得灵感’:另一个年轻人仔仔细细地教我欣赏一朵小花的美丽……我们这是怎么了?还有那天,布鲁克先生把古代奇迹的美感和宏大联系在了一起,这些东西本应出自我的口舌……阿齐勒,我真的完蛋了。我可能正在慢慢地滑向常人的水平。上帝呀,为什么在我身上施加如此残酷的惩罚?我,欧文,一直是因为感觉超人一等才有活下去的勇气。您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这太残酷了,我实在无法忍受!”

我的朋友不停地倾诉他心中的哀伤。我决定想办法调节一下他的心态,因为这种抑郁的情绪很可能会不断加深。

“至少我们已经知道要找哪个‘古代奇迹’了,剩下的问题就是找到这个奇迹!”

“还有比找一个金字塔更困难的事情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在伦敦的每一个街角都矗立着一个金字塔!”

“别说蠢话,这肯定是一个比喻!”

“那么说,还有一大堆的苦难在等着我们!……”

“您有没有想过坟墓的问题?一个墓地?那些金字塔本身就是坟墓,是皇室的墓地,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