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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往塞温斯宅第的路上,欧文向我简要地介绍了他所收集到的关于头号嫌疑犯——保罗·布鲁克——的信息。我们上次和维德科恩德警官会面已经是二十四小时以前的事情了。从那之后,我们没有听到任何新的消息。昨天,在和维德科恩德告别之际,欧文向他提到了米歇尔来访的事情。欧文还说他对米歇尔的证词持谨慎态度。维德科恩德警官建议他先自行展开调查工作,先了解一些背景情况,然后再考虑官方的介入。约翰·布鲁克的名头让维德科恩德警官采取了比较谨慎的态度。尽管他赞同欧文的做法,他还是请求欧文尽可能低调行事。

这是五月底的一个下午,天气非常晴好。我望着周围宁静的英国乡村风光,无法抑制地联想到了康斯特勃的绘画作品。我们经过了一个小湖泊,湖水映照着天空中那些像棉絮一样的小朵云彩,就像是画家们在画布上渲染出来一样。尽管只有五六英里远,我们已经完全抛开了首都伦敦无休止的喧嚣!

“实际上,”欧文说,“我了解到的约翰·布鲁克的情况比他的儿子要多……”

“他的儿子还有大把时间去闯荡出自己的名声。”我发表评论的时候并没有把目光从湖水上挪开。

“说的没错。但是希望他不要靠犯罪去赢得声誉!不管怎么说,我怀疑他是否具有他的父亲的旺盛精力。要知道,他现在是富有的造纸厂老板,是这个地区很有影响力的人物。在这之前,约翰·布鲁克的生活经历丰富多彩而且跌宕起伏。在十九世纪的七十年代初期,他频繁来往于巴尔干地区。他还花了一段时间来支持泛斯拉夫运动①。后来,他陪伴着一位年轻的斯拉夫女子回到了英国。很快,他就和那个女子成了婚。然后他出版了一本讨论时事政治的书。接着他开始投身于地理学的研究,还有古币学。他是古希腊和古罗马硬币方面的专家……”

①19世纪东欧和中欧的斯拉夫族知识分子倡导斯拉夫人加强团结、反对异族统治的理论和运动。

“和托马斯爵士的情况一样!也许他们相互认识?”

“我也想到这一点了。他曾经写过一部这方面的专著,他好像还拥有不少出色的古币收藏品。还有,他还曾经对另一个领域着迷过一段时间:埃及考古学。在十九世纪九十年代,他组织了几次私人考古活动,目的是寻找法老王的坟墓。在这些考古团队的人员清单上,我发现了托马斯爵士的名字。这足以证明,他们两个人相互是很熟悉的。这些考古研究的成果算不上出众,但是由这些考古活动所引发的课题值得继续深入地研究。二十世纪初,他果断地把精力转向了商业活动,后来的商业成就是尽人皆知的。但是专心经商并不影响他继续关注艺术领域。他慷慨大方地资助年轻的艺术天才们……”

“比如说米歇尔·丹哈姆!”

欧文把他的笔记本往后翻了一页,然后做出了一个怪相:

“看起来他的儿子,唯一的儿子保罗给他惹了一些麻烦……”

“一个惯坏的孩子?”

“肯定不是受到他的父亲的溺爱。因为在保罗年轻的时候,他的父亲一直很少在家,就像我刚才说过的。有可能是他的母亲溺爱他,但是我不能确定。现在他已经有二十五岁了。他曾经学习艺术和文学,过着悠闲而封闭的生活。他可能会是一个未来的天才。”欧文若有所思地补充说。

“一个犯罪天才!”我冷笑说。

“我刚才说的天才就是这个意思。但是别说了,我想我们已经到了!”

塞温斯宅第被掩藏在一片千金榆树篱的后面。这是一座格鲁吉亚式样的贵族宅邸,在古色古香的褐色砖墙上是很显眼的白色石头廊柱。在落日的余晖之下,那些大玻璃窗闪闪发光。

迎接我们的是一个年事已高的仆人,他的身子不停地因为咳嗽而摇晃。接过了欧文的名片之后,他回到了房子里。过了几分钟,他回来告诉我们说保罗·布鲁克愿意在花园里接待我们。我们跟着那个老仆人走到了房子的后面,那里有几个椅子和一个铁铸的桌子被安放在一棵垂柳的阴凉下面。花园里有一大片草坪,四周围绕着一圈椴木,看起来赏心悦目。花园中间有一条小路通向一个类似花房的建筑,房子的一部分被树木的枝叶挡住了。

保罗·布鲁克的头发乌黑发亮,很显然是从斯拉夫血统的母亲那里继承来的。他的脸色有些灰暗,使得他深蓝色的眼睛更突出了。他的身材消瘦,中等高度,宽肩膀。在我看来,他比米歇尔·丹哈姆更英俊(后者其实已经不错了)。他的目光既温柔又不乏野性——就好像是被禁锢住的本性,一心想要倾诉衷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