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日之杀(第6/11页)

  “自踏断”在南宋以后被坎子家改良简化,墨家的“踏崩百齿踝扣”就是由此发展而来。改良后的坎子虽然更加霸道,精妙程度却远远不及原来的“自踏断”。

  跳下坑的魈面人和鬼卒伤得很厉害,虽然没有当即丢了性命,但这正是齐君元想要的效果。

  魈面人和鬼卒受伤后的惨叫是因为疼痛,也是因为害怕。因为他们都非常清楚,沉没在泥水下面的是那些带着怨恨和愤怒的尸骨。就算是被火烧过、被水淹过了,那些怨恨和愤怒却不一定会消除。所以当他们被疼痛刺激的大脑一时无法准确判断自己受伤的原因时,首先便是往那些尸骨上联想。

  存有这样的心理其实一点都不奇怪,看不见的危险往往会更加让人惧怕,也更加会让人往无法解释的方向去想象。于是坑上边的人再不敢往下跳,半子德院里从地下坑道包抄过去的人马也不敢再继续逼近。就是大傩师、大悲咒这样的高手也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了,不再继续催促手下人去追杀已经消失在土坑中的那几个人。

  半子德院高手们的停滞提供了宝贵的逃跑时间,这是齐君元他们几个能够顺利逃脱的关键。因为他们选择的路径并不好走,如果半子德院的人无所畏惧地继续下坑追杀,真就有可能将他们缠住,将最后的一线逃生机会破坏掉。

  这条逃生路径是倪稻花选的,她下到坑里后,朝连接泥坑的几条通道上扫看几眼,便立刻确定应该从这条、狭窄矮小并且不停有水流入的洞道中逃出。

  选择的理由很简单,不管倪家人是从哪条洞道进入的,他们都利用了东贤山庄下面原有的洞道。否则就算倪家刨土、挖坑的技艺再非凡,仅凭借几个人的力量也绝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中从庄外挖到半子德院门前。所以从其他洞道逃走,都会经过东贤山庄原有的洞道,遇上半子德院围堵人马的可能性极大。只有这条狭窄、矮小的洞从痕迹上看完全是倪家人挖出的,这应该是事先准备的一个对敌手段,是想在将人救出之后引用绕庄河的水倒灌东贤山庄下的原有洞道,从而阻挡追兵。所以河道那边的口子没有完全挖开,只有少量瞬时冲高的水流流了进来。这是一条和东贤山庄原有洞道完全不搭界的出路,不会遇上对家人马。另外,从这里出去后,可以顺绕庄河的激流直漂而下,躲开庄里庄外所有人马逃到安全的地方。

  倪稻花的判断是正确的,所有人从窄小湿滑的洞中钻出,悄无声息地入水顺流泅行,很快就在黑暗中远离了东贤山庄的范围。不过这个正确的判断也幸亏有齐君元随意随境的血爪儿连续奏效,为逃脱争取到宝贵的时间。另外,范啸天有一招浮水泅行的妙法,是将大长外衣浸湿,迎风鼓起后将袖口、下摆扎紧,这样就相当于一个可短时利用的浮球。不管他们的水性是好是坏,都能利用浮球沿激流漂出很长一段距离。

  也就在几个人下水之后,穷唐犬突然停止对铁甲方队的攻袭。摆脑袋嗅闻了两下,随即疾奔兼带滑飞,犹如一个影子般闪动几下便不见了。

  而早在齐君元跳下土坑之际,有人就已经意识到他们不会再获知第三条讯息了。但问题是加入战圈是容易的,要想快速脱身战圈却要艰难得多。不过那三国的秘行组织都是非同一般的高手组合,也就稍稍费了些手脚便摆脱了御外营的纠绊,几股风似的就没了踪影。

  御外营和铁甲方队停止了前进,失去了围剿的目标,坚定不溃的推进便再没有任何意义。更何况此时他们也真的需要这样一个间隙来救助同伴、包扎自己。

  东贤山庄里满地残火和死尸,还有就地打滚呻吟的伤者。塌陷的土坑、坍塌的门楼、垂倒的庄稼,让一个原本颇为秀丽的山庄顿时显得残破萧条。

  但这些都还在其次,重要的是几个不知来头的刺客在一个晚上就粉碎了东贤山庄以往的自信和傲气。这些人竟然明言三天内将刺杀庄主唐德。这是一个让他们惴惴不安的狂言,更是一个决定他们前途和命运的狂言。而对于唐德来说,这是一个意味着生死的狂言。所以他们眼下最需要解决的事情是如何平安度过这三天,保住唐德的性命。

  齐君元也不知道自己上岸的地方是哪里,沿河道漂流很长一段距离后好不容易才出现了一个浅滩,让他们有机会爬到岸上。否则到底要漂到什么时候、到底能不能上岸都不知道。

  上岸之后,齐君元连脸上的水都没有抹一把就连声说:“走,不能停,起来赶紧走!楚地全是唐德的势力范围,他只要发个手令,府衙、驻军都会全力围捕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