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第3/5页)

“亲爱的威尔基,我想用比较直接的书名……比如说“爱德蒙·狄更森疑案”之类的。”

我得承认我吃了一惊:“那么你有狄更森的消息了吗?”

“毫无音讯。可是去年你问起他,给了我这个点子:一个年轻人突然失踪,没有留下寻找他的线索,也没有离开的理由。如果再牵扯上谋杀,便有机会发展出错综复杂的精彩故事。”

我意识到心脏在狂跳,多么希望当时可以掏出胸前口袋里的随身瓶,喝点鸦片酊平抚情绪。“你认为爱德蒙·狄更森被人杀害了吗?”我问。

我想起剃了光头、满口尖牙、眼神狂热的狄更森穿着连帽长袍,在祖德将甲虫施放到我体内的仪式上唱诵。想到这里,那甲虫在我大脑后侧骚动起来。

“一点儿也不!”狄更斯笑着说,“狄更森当初告诉我他要带着所有的钱出去旅行,也许会到澳洲发展,我一点儿都不怀疑。我一定会换掉角色的名字和书名。我只是打个比方。”

“有意思。”我虚应一番。

“还有催眠术。”狄更斯说。他的十指竖成尖塔状,背往后靠,面带微笑看着我。

“催眠术怎么样?”

“我知道你也很感兴趣。你对催眠的兴趣几乎跟我一样久远,只是你没有像我一样亲自操作。你在《月亮宝石》里也微妙地提到了催眠,但只是象征性地,而不是真实执行。可惜你没能好好运用它。”

“怎么说?”

“有关那桩悬案的破解,”狄更斯又装出他经常对我使用的那种叫人抓狂的小学老师口气,“你让弗兰克林·布莱克在鸦片睡梦中不自知地偷走钻石……”

“我说过了,”我冷淡地说,“这件事很真实,可能性也很高。我自己亲自研究过,而且……”

狄更斯不以为然地挥挥手:“可是亲爱的威尔基,那些精明的读者,或许所有的读者,不得不问,弗兰克林·布莱克为什么要偷走他未婚妻的钻石?”

“查尔斯,答案很明显,因为他担心有人会下手行窃,于是,他在不知情的状况下服用了鸦片,在鸦片梦境中梦游,偷走钻石。”连我自己都觉得站不住脚。

狄更斯笑了:“正是如此。它会减弱可信度,危害到小说的真实感。但如果你让某个人物催眠弗兰克林·布莱克,命令他偷走钻石,然后又在他的酒里恶作剧地添加鸦片(不过,如果是我,就会把催眠和鸦片都安排成人为蓄意操作,变成阴谋,而非单纯巧合),亲爱的威尔基,这么一来所有环节都扣紧了,不是吗?”

我静静思索片刻。现在修改已经太迟。《月亮宝石》最后一章连载已经分别刊登在《一年四季》和美国哈泼兄弟的杂志上。而丁斯利出版上中下三册皮革装订版小说也已经印好,很快就会由信差送到狄更斯和其他人手上。

我说:“查尔斯,我还是认为这样的安排违反催眠的基本原则。你我都知道艾略森教授和其他专家都教过,任何人即使在催眠力量影响下,也无法做出他意识清醒时不会做的事,亦即违反道德良知的事。”

狄更斯点点头:“确实如此。可是艾略森也示范过——我自己也示范过,在催眠力量影响下,被催眠者可能会在一定时间内改变行为,只因为接受催眠时被告知某件真实的事为假。”

我没听懂,也将这一点坦白告诉了他。

“比如女人可能永远不会夜晚抱孩子出门,”狄更斯又说,“但如果你将她催眠,告诉她房子失火了,或者将会在晚上九点失火,那么即使她没看见火焰,仍然会抱着孩子冲出门外,也许是在被催眠的状态下,或者事后受到催眠暗示的影响。如此一来,你《月亮宝石》里那些印度教徒或许会在他们遇见弗兰克林·布莱克时将他催眠,而你那个多管闲事的医生……看地先生吗?”

“是坎迪先生。”我纠正他。

“坎迪先生就可以偷偷在弗兰克林·布莱克的酒里掺鸦片,进行一桩更大的阴谋,而不只是临时起意开一个有可能害自己锒铛入狱的恶毒玩笑。”

“你是说亲爱的老坎迪先生也被印度教徒催眠了?”我说。突然之间,我看见我小说里那些没有收拾妥当的零散线索全都兜拢起来。

“那样的话会很巧妙。”狄更斯依然挂着笑容,“或者也许是那个卑鄙的鸦片鬼艾兹拉·詹宁斯意图不轨想偷光之山。”

“是月亮宝石。”我心不在焉地纠正他,“可是我的艾兹拉·詹宁斯也算是个主角,就是他解开整桩疑案,并且在布莱克姨母在约克夏的家重建事件经过……”

“事件重建只是方便他解决故事里的疑案,”狄更斯轻声说,“却比其他任何情节更难让读者信服。”

“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