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的名字——藤田组伪钞事件 - 13 -(第2/4页)

“就想听您的臆想呢。”

“这个就又回到当时流传甚广的传闻上去了,也就是这个假钞,也是德国的东福瑙曼公司印制的。日本政府从东福瑙曼公司取得‘日耳曼纸币’的铜版印版是在明治九年,自那时候起,东福瑙曼公司印制日本国币的机械成了废置不用的机械,因此,如果它利用最后的机会再印制一批日本国币,是完全有可能的。”

“这样的话,假钞的底纹是由东福瑙曼公司那边用德国的彩纹雕刻机雕刻的,这个听起来倒没什么漏洞,但是,主图案中的凤凰、龙、菊花纹章还有大藏卿的朱印等,仿造得一点也不逼真,这又是怎么回事?”

“您说到点子上了。关于这点,我尝试着想过——当然也只是臆测,结果你们猜得出的是什么结论?真钞的原版铜版印版已经应日本政府要求交给了日本驻德公使了。真钞的铜版印版没了,当然又非得手忙脚乱地重新刻制不可了,但是,假定当时雕刻真钞印版的师傅恰好不在,暂代他雕刻的人只能按照日本国币的贰圆钞的样子,依样画葫芦雕刻了一副印版。底纹是用彩纹雕刻机雕出来的,所以分毫不差,但是菊花纹章、凤凰、龙、大藏卿的朱印等是手工刻制的,而且雕刻的师傅技术不到家,结果就成了假钞上你们看到的这副模样,线条粗糙不整,简直蹩脚透了。这么做还有一个原因,所以才非得急急忙忙地赶制出来不可。”

“什么原因?”

“那个下订印制假钞的人的个人原因。”

“那个下订印制假钞的人又是谁?”

安田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地吐出:“明治九年圣诞节前后,从伦敦前往柏林的元老院参议井上馨。”

听到这个名字,伊田和神冈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当然这些都是我的臆想。”安田说道,“井上去德国是在明治九年末,东福瑙曼公司印制日本国币的原版已经在当年年中送还给日本了。对于井上在柏林期间的行踪,《世外井上公传》中几乎是毫无记载的,及至后来世人将这一疑点与伪钞事件联系起来,风传是井上指使德国方面印制的假钞并将其悄悄运回日本由藤田组接收,这一传闻始终难以平息,对此传记中有一处提及了,说井上只是一笑置之,并无任何只言片语的解释。井上的沉默很令人奇怪,加上另一件事就更让人浮想联翩了,井上在明治三年的时候曾任大藏大丞兼造币头,正是他于大阪设立了日本最早的造币寮,因而熟知纸币印制方面的事。”

仿佛一声惊雷在头顶炸响,伊田和神冈都不作声了,安田也没有继续往下说。三个人像出席仪式一样,神情肃穆,四周则是一片静寂。

还是伊田打破了沉寂:“不管怎么说,”他说,“假钞不是长庵先生印制的,这一点应该是毫无疑问了吧?”

“没错,绝对不是长庵先生所为。”

安田的话音刚落,神冈紧接着说道:“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伊田语气沉重地继续说道:“不管假钞是通过什么途径印制的,反正都跟长庵先生没有一点儿关系,能得出这样的结论我很高兴。之前我就一直这样坚信,现在经过安田先生仔细的调查和科学的推断,就更加明确了,太感谢了!”伊田忍不住声音有点呜咽了,“针对长庵先生的判决书完全是一派胡言,是杜撰的,太过分了!他们说印制假钞的铜版是画师长庵先生雕刻的,可是,又是谁制的版,谁印制的,这些却只字未提,油墨是从哪里入手的也没有提及,照那个判决书推论,就好像是长庵先生一个人又雕刻了假钞的铜版印版,又制了版,又仿制了油墨,又采买了特制的纸张,然后又独自印刷了一样。还说从长庵先生家里发现了印刷机,可是是什么样的机器却又一个字没写。这么大规模的印制假钞竟然连一个同伙都没有,这怎么可能啊?我知道,这份判决书完全是无中生有的捏造,现在听了安田先生的一番话,这就更加清楚了。判决书还说,逮捕长庵先生的时候从他家里抄出了假钞,那肯定是警察带去的,这是官府常用的手段,为了捏造证据呀……我读了长庵先生上诉书中写的那段话:‘原裁判所竟对一个精神错乱者所写的胡言乱语信以为真,认定小民乃伪造国币之真犯,并判处小民无期徒刑,实在有悖理法,故恳请撤销原判决……’想到先生心中的无比悲愤,我就不由得想哭啊。精神错乱者的胡言乱语,说的应该是先生受到警视厅的严刑拷打,一度陷入精神失常的状态,所以无意识中,警察怎么说就怎么做,照着警察所说写下了所谓的供认状吧。都说战前警察的拷问怎么怎么厉害,事实上,明治初期警察的拷问和江户时代的没什么两样,简直惨不忍睹啊!您看看这个资料馆里展示的囚犯脚上锁的重重的大铁球就知道了,先生真是冤枉可怜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