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旧罪的阴影(第3/4页)

“那您到底是怎么想的?”波洛问。

“问题就在于我想不出来。根据以往经验,我告诉自己这是一起自杀案件。它只可能是自杀案件。因为某些原因,他们决定不再忍受生活。而这个原因不是经济问题,不是健康问题,也不是情绪问题。你看,到这儿我就没法再进一步推理下去了。这件案子有自杀的所有迹象,我不知道除了自杀还有什么别的解释。他们出门散步,带了一把左轮手枪。他们死后,左轮手枪放在两具尸体之间。手枪上有两人模糊的指纹,事实上两人都拿过枪,但没法证明谁先开的枪。人们会倾向于认为丈夫先杀了妻子再自杀,但这也只是因为这看起来更有可能。但是,为什么?很多年过去了,每当我看到些什么,每当我在报纸上看到一对夫妇的尸体在某处被发现,自杀迹象明显,我就会想,雷文斯克罗夫特案子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十二年或者十四年过去了,我仍然记得那件案子。我总是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那位妻子真的因为憎恨丈夫所以想要除掉他吗?他们互相憎恨到忍无可忍的地步了吗?”

加洛韦撕下另一块面包,放进嘴里嚼了起来。

“您有些什么想法吗,波洛先生?是不是有人来找你,还告诉了你一些事,从而激起了你对这件事的兴趣?你是不是知道了一些事情可以解释‘为什么’了?”

“不,我也和您一样。”波洛说,“您一定有自己的推断。请说说看,您的推断是什么。”

“当然了,你说得没错。人们确实都有自己的推断,并且期待这些推断中至少有一种能解释一切。但实际并不总能如愿的。我想我的推断已经无法进行下去了,因为我找不到原因,也因为我知道的还不够多。关于他们,我知道些什么呢?雷文斯克罗夫特将军年近六十,他的妻子三十五岁。严格说来,我所知道的关于他们的事情都发生在他们死前的最后五六年。将军退休了,靠退休金生活。他们从国外回到英格兰。我所知道的所有证据和信息都发生在一段很短的时间段里。这期间他们从伯恩茅斯搬到了惨剧发生的地方。他们过着平静、快乐的生活。孩子们在假期也会回家住。我得说,那是一段平静的时光,但那些事就发生在这样平静生活的最后阶段。我知道将军退休后他们在英格兰的生活状况和家庭状况。没有金钱上的动机,没有仇恨的动机,没有情感纠葛,也没有第三者插足。什么都没有。但是对于那之前的一大段时间,我知道些什么呢?我只知道他们大部分时间都在国外生活,偶尔回家。丈夫为人的口碑很好,妻子的朋友们回忆起的也都是对她大加赞许的事情。据我所知,也没有发生过任何严重的冲突或是争吵。有那么二三十年,从他们的童年到结婚,他们生活在马来亚和其他地方。也许这起惨案的根源在那里。我奶奶以前总是重复同一句谚语:旧时的罪孽有着长长的阴影呢。他们的死因会不会是某个长长的阴影?来自过去的阴影?这就不太容易找出来了。你可以找出一个人的记录,了解他的朋友和熟人对他的评价,但是你不知道进一步的细节。我想我的推断一点一点地在头脑中形成了——如果要调查的话,应该去找他们曾经生活过的国外。也许一些事是在国外发生的,一些人们以为已经被遗忘或者消失的事。或许依然。无人知晓的早年恨意,也许是在英格兰以外的地方发生的。如果知道该去哪儿调查就好了。”

“您的意思是,人们估计都不记得了。”波洛说,“我是说,现在他们估计不记得了。也许以前发生过一些事情,他们在英格兰的朋友都不知道。”

“他们在英格兰的朋友基本都是将军退休后结交的,尽管也有些老朋友偶尔来看望他们。但是,人们没有听说过过去发生的事,因为那些事已经被人们忘记。”

“是的,”波洛若有所思地说,“人们会忘记。”

“人不像大象。”加洛韦警监笑着说,“人们总说,大象能记住一切。”

“您这么说太奇怪了。”波洛说。

“是我说的长长的阴影吗?”

“那个倒不奇怪,您刚才提起大象倒让我很感兴趣。”

加洛韦略显吃惊地看着波洛,似乎在等着他说些什么。斯彭斯也快速地瞥了老朋友一眼。

斯彭斯说:“也许是在东方发生过什么事吧,我是说——大象都是从那里来的,对吗?或者是非洲。不管怎样,谁跟你提起过大象的事呀?”

“我的一个朋友刚好提到过大象,”波洛对斯彭斯警长说,“你也认识她,是奥利弗夫人。”

“噢,阿里阿德涅·奥利弗夫人。这样啊!”他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