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第13/25页)

埃莉诺机械地说:“我不知道你见过她。”

他不好意思地点点头。“事实上,埃莉诺,我觉得自己真是个懦夫,我不敢去看她!昨天晚上我鼓起勇气去了那儿。那个胖护士正好离开了房间去拿东西。我想是拿热水袋,我溜了进去。当然,她不知道我在那里。我只是站了一会儿,看着她。后来,我听到甘普太太上楼的脚步声,我就溜走了。但那场景太可怕了!”

埃莉诺点了点头。“是的。”

罗迪说:“她一定恨透了这样的状况,每一分钟都像在地狱!”

“我知道。”

罗迪说:“了不起的是,你和我看待一件事情的意见总是相同。”

埃莉诺用低沉的声音说:“是的,是这样。”

他说:“我们俩此刻对这件事的看法一致:庆幸她终于从这一切痛苦中解脱了。”

2

奥布莱恩护士说:“怎么啦,护士?什么东西不见了吗?”

霍普金斯护士红着脸,在自己昨天晚上放在门厅的小药箱里翻来翻去找东西。

她哼了一声:“真讨厌。我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真无法想象!”

“怎么啦?”

霍普金斯护士回答得不是很清楚:“是伊丽莎·瑞金——恶性肿瘤,你知道的。她每天得打两次针,早晚各一次吗啡。昨天晚上我来这里前,顺路去给她打了一针,用完了旧玻璃管里的最后一点药剂,我可以发誓,我还带了一管新的。”

“再找找看。这些管子都是那么小。”

霍普金斯护士又彻底翻了一遍药箱。

“没有,不在这里!我可能把它忘在我的柜子里了!说真的,我不信我的记性有这么差。我可以发誓,我真的把它带出来了!”

“你来的路上有没有把箱子放在什么地方?”

“当然没有!”霍普金斯护士锐声说。

“噢,好了,亲爱的,”奥布莱恩护士说,“一定没事的!”

“噢,是的!我唯一放过药箱的地方只有这个门厅,而这幢房子里没有人会偷东西!我想是我记错了。但是这事还是让我烦心。而且,我还得穿过整个村子回家一趟,然后再回来。”

奥布莱恩护士说:“希望你今天不会太累,亲爱的,你昨晚已经守了一夜了。可怜的老太太。我早就想过她不会坚持太久。”

“是的,我也这么想。不过我敢说医生一定会感到惊讶!”

奥布莱恩护士有点不以为然地说:“他总是对自己的病人充满希望。”

霍普金斯护士正准备离开,她说:“噢,他太年轻!没我们有经验。”

她阴沉着脸说完这句评判就走了。

3

洛德医生踮着脚站了起来。他的茶色眉毛在额头高高挑起,几乎被头发遮住了。

他惊讶地说:“她死了?”

“是的,医生。”

奥布莱恩护士很想脱口而出具体的细节,但严格的训练让她闭嘴等待着。

彼得·洛德若有所思地说:“死了吗?”

他站在那儿思考了一会儿,然后突然说:“给我一些开水。”

奥布莱恩护士感到惊讶和迷惑,但她所受的训练让她不去质疑理由。就算医生告诉她去拿鳄鱼的皮,她也会低眉顺眼地答应:“好的,医生”,然后乖乖地出门去解决这个问题。

4

罗德里克·韦尔曼说:“你的意思是说,婶婶没有立遗嘱就去世了,她根本没有立过遗嘱?”

塞登先生擦了擦他的眼镜,说:“似乎是这样的。”

罗迪说:“这也太不寻常了!”

塞登先生自嘲地清了清嗓子。“也不算太不寻常。这种事情比你想象的要更常见。算是一种迷信吧。人们总觉得自己有的是时间,立遗嘱这一举动似乎把死亡拉近了。这种想法没什么道理,但人们就是这么想!”

罗迪说:“你有没有……呃……跟她谈过这个问题?”

塞登先生冷冷地回答:“经常。”

“那她怎么说?”

塞登先生叹了口气。“都是老一套。有的是时间!她还不打算死!她还没有打定主意到底怎么处置她的钱!”

埃莉诺说:“但是,她第一次中风后,难道……?”

塞登先生摇了摇头。“哦,没有,反而变本加厉了。她提都不想提到这个问题!”

罗迪说:“这难道不奇怪吗?”

塞登先生又说:“哦,不。很正常,她的病使她更加神经质了。”

埃莉诺疑惑不解地说:“可是她一心求死。”

塞登先生擦了擦眼镜,说:“啊,我亲爱的埃莉诺小姐,人心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韦尔曼夫人也许想过一死了之,但是内心深处多多少少抱着希望自己能够完全康复。正因为抱着这样的希望,我认为她觉得订立遗嘱是不吉利的。并不是说她不想立遗嘱,只是想尽量拖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