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2/3页)

“真的,芭芭拉。”她姑姑说道,“我真的希望你不要在嘴唇上涂那么多红色的东西,这颜色太亮了。”

“我也希望如此。”芭芭拉回答,但仍继续化她的妆,“毕竟,它花了我七先令六便士呢。”

“七先令六便士!多糟蹋钱啊,就为了……为了……”

“为了这支‘吻不留痕’,卡洛琳姑姑。”

“你说什么?”

“这支口红。它叫作‘吻不留痕’。”

她的姑妈不赞同地吸了吸鼻子。“我当然知道。”她说,“在大风天待久了嘴唇会裂开,可以适当地涂一些油脂。比如,我就经常用——”

芭芭拉打断了她。“我亲爱的卡洛琳姑姑,相信我,一个女孩涂再多口红都不会嫌多。毕竟,她根本不知道当她坐出租车回家的时候会掉多少。”她边说边把镜子、粉盒和口红放进了手提包内。

艾默里小姐一脸困惑。“你说的‘坐出租车回家’是什么意思?”她问道,“我不明白。”

芭芭拉起身,走到长靠椅之后,向露西娅弯下身去。“没关系,露西娅懂得,是不是,亲爱的?”她问,然后轻轻地挠了挠露西娅的下巴。

露西娅·艾默里茫然地环顾四周。“对不起。”她对芭芭拉说道,“我没在听,你刚才说了什么?”

卡洛琳·艾默里再次把注意力放在露西娅身上,然后又回到有关她身体健康的话题上来。“你知道,亲爱的。”她说,“我真的很担心你。”她的目光从露西娅转移到芭芭拉身上。“她需要一些东西帮助她提提神,芭芭拉。我们现在有什么呢?嗅盐当然是最理想的。倒霉的是,那个粗心的艾伦今早打扫我屋子的时候打碎了我装嗅盐的瓶子。”

芭芭拉噘着嘴想了一会儿。“我知道了。”她叫道,“医院的存货!”

“医院的存货?什么意思?什么医院的存货?”艾默里问道。

芭芭拉走来坐到姑妈旁边的椅子上。“你记得吗?”她提醒道,“埃德娜的那些东西。”

艾默里小姐面露喜色。“噢,是的,当然!”然后转身朝着露西娅,她说道,“我希望你已经见过埃德娜了,我的大侄女,芭芭拉的姐姐。她跟着丈夫去了印度。噢,是在你和理查德来之前的三个月。埃德娜是多么能干的一个姑娘啊。”

“她是最能干的。”芭芭拉坚定地说道,“她刚生了对双胞胎。不过印度没有醋栗树,我想他们一定是在一棵芒果树下捡的婴儿。”

艾默里小姐笑了一下。“嘘,芭芭拉。”她说。然后,她转向露西娅,继续讲道,“我刚才是想说,亲爱的,埃德娜在战争期间受训成为药剂师。她在这里的医院工作。你知道,战争期间,镇上的市政厅改装成了医院。战争结束后几年,直到她结婚,埃德娜一直在乡镇医院的配药房工作。她以前对药物之类的东西非常了解,我想她现在也仍然在行。这些知识在印度一定是格外宝贵的。对了,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哦,是的,她离开的时候,她的那些瓶瓶罐罐我们怎么处理了呢?”

“我记得非常清楚。”芭芭拉说,“埃德娜留在药房的许多旧物都放在一个盒子里。它们本应该在整理过后被送到医院去的,可是后来大家都忘了这事,反正至少是谁也没做什么。那些药就被搁置在阁楼上,直到后来埃德娜收拾行装去印度才重见天日。就在那上边。”她指了指书架,“还没有被整理过。”

她起身把椅子放在书架前,站在上面,举起手臂,从书架顶上拿下一个黑色的马口铁盒。

露西娅喃喃道:“请别麻烦了,亲爱的,我真的不需要什么。”然而,芭芭拉并不理会她,还是把盒子拿过来放到了桌子上。

“好了。”她说道,“至少我们可以看看这些东西。”接着,她打开了盒子。“噢,天啊,真是五花八门。”她一边说,一边从中拿出各种瓶瓶罐罐。“碘酒,神父牌香脂,有种叫作‘强心酊剂’的东西,还有蓖麻油。”她做了一个鬼脸。“啊,这里有些好东西。”她叫起来,从盒子里拿出几支棕色的小玻璃管。“阿托品,吗啡,马钱子碱。”她一一读着标签。“小心,卡洛琳姑妈。如果你惹怒了我的急脾气,我就把马钱子碱放在你的咖啡里,你会死得很难看。”芭芭拉对姑妈做了个假装威胁的手势。艾默里小姐不屑地轻哼了一声并挥了挥手。

“好了,这里没什么我们可以给露西娅做补药的,这是肯定的。”她笑道,并开始把大大小小的瓶子装进马口铁盒里。正当她右手高举着一管吗啡,通向大厅的门开了,特雷德韦尔领着爱德华·雷纳、卡雷利医生和克劳德·艾默里爵士走了进来。最先进来的是克劳德的秘书,爱德华·雷纳,一个年近三十的年轻人,相貌普通。他走到芭芭拉跟前,站着盯着那个盒子。“你好,雷纳先生,对毒药有兴趣?”她继续收拾着瓶瓶罐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