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制伏恶犬刻耳柏洛斯[1](第3/11页)

“您也一样,亲爱的朋友。”波洛叫道,弯腰吻了一下她的手。

可他完全清楚二十年毕竟是二十年。罗萨科娃女伯爵虽说不能被刻薄地形容为一个老太婆,至少也是个亮丽的老太婆了。饱满的热情、纵情享受生活的激情依然存在,而且她懂得,比任何人都懂得,如何奉承男人。

她拉着波洛来到一张已有两个人的桌子边。

“这是我的朋友,大名鼎鼎的朋友,赫尔克里·波洛先生。”她介绍道,“他就是不法分子们的克星!我一度也畏惧他,可现在我过上了一种极端规矩而枯燥的生活。是不是这样?”

那个她冲着说话的又高又瘦的年长男人答道:“永远别说枯燥,女伯爵。”

“这位是李斯基德教授,”女伯爵介绍道,“他知道过去所有的事,对这里的装修给了我不少无价的灵感。”

那位考古学家微微一颤。

“要是我早知道您要干什么就好了!”他喃喃道,“这结果真让人震惊。”

波洛更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的壁画。正对着他的那面墙上是俄耳浦斯和他的爵士乐队,欧律狄克则眼巴巴地望着烤架[3]。对面墙上是奥西里斯和伊西斯[4],他们俩好像在举办一场古埃及冥界划船会。第三面墙上是一些欢快的年轻人,正在享受裸体混浴。

“青春的国度。”女伯爵解释道,接着一口气说下去,完成了她的介绍,“这位是我的小艾丽丝。”

波洛向坐在桌子旁边的另一个女人鞠了一躬,那是一位外表很严肃的姑娘,身穿格子外套和裙子,戴着一副牛角框眼镜。

“她非常非常聪明。”罗萨科娃女伯爵说道,“她是一位有学位的心理学家,深知精神病人为什么会犯精神病的一切原因!其实并不像您认为的那样,他们就是疯了!不对,有各式各样的原因呢!我总觉得那很古怪。”

叫艾丽丝的姑娘和蔼却有点不屑地微微一笑,用坚决的口气问教授愿不愿意跳个舞。后者显得受宠若惊,却有一些犹豫。

“我亲爱的小姐,我恐怕只会跳华尔兹。”

“现在演奏的正是华尔兹。”艾丽丝耐心地说道。

他们起身跳舞,两人都跳得不太好。

罗萨科娃女伯爵叹了口气,独自沉思片刻后轻声说道:“她真的不难看……”

“她没有好好打扮自己。”波洛判断道。

“坦率地说,”女伯爵大声说道,“我不理解这年头的年轻人,他们不再设法打扮得招人喜欢。我年轻的时候,总是努力去挑选适合我的颜色,在裙子里垫点东西,把紧身胸衣在腰间束得更紧一点。还有头发,弄个更有情趣的发型……”

她把额头上那浓密的橙红色卷发往后理了一下。不可否认,她依然在努力,竭尽全力!

“只满足于上天赐予你的,那……那可太傻了!也太傲慢了!那个小艾丽丝写了不少关于性的长篇大论,我倒要问问,几时会有男人约她去布赖顿度周末呢?都是些长篇大论和工作、工人福利、世界的未来。全都值得尊敬,可我倒要问问,那快乐吗?看啊,我倒要问问,这些年轻人把这个世界搞得多么乏味!到处是清规戒律!我年轻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这倒让我想起来了,贵公子好吗,夫人?”话说出之后波洛才想到已经过了二十年。[5]

女伯爵的脸顿时明亮起来,洋溢着母性的热情。

“那个可爱的天使!已经长得那么大了,宽肩膀,英俊极了!他如今在美国,干建筑那一行。筑桥,盖银行,造旅馆,建百货公司,修铁路,凡是美国需要的,他都干!”

波洛显得有些迷惑。

“那他是位工程师?或者是位建筑师?”

“这又有什么关系?”女伯爵问道,“他可爱极啦!整天就只关心钢梁、机械还有那种叫应力的玩意儿。那些东西我是一点也不明白。不过我们很爱彼此——我们一直很爱彼此!也就是因为他的缘故,我也爱小艾丽丝。他们俩已经订了婚。他们是在一架飞机上——还是一条船?也可能是在一列火车上相遇的。然后就在谈论工人福利的过程中相爱了。她来到伦敦后前来看我,我就真诚地喜欢上了她。”女伯爵把手臂交叉,放在自己宽阔的胸脯上,“我说:‘你和尼基两人相爱,所以我也爱你。可你要是爱他,为什么把他留在美国呢?’她就谈到她的‘工作’,她正在写的书和她的事业。其实坦率地说,我根本就听不明白,不过我总是说:‘人应当宽容。’”她转过头,问道,“亲爱的朋友,您认为我这里弄得怎么样?”

“挺好的。”波洛一边说,一边赞同地四处环视了一下,“很别致!”

这家夜总会宾客盈门,洋溢着无可置疑的成功气氛,这是无法作假的。这里有身着盛装的慵懒夫妇、穿灯芯绒裤子的不羁艺术家、穿商务套装的矮胖商人。身穿魔鬼服装的乐队在演奏狂热的音乐,毫无疑问,“地狱”的生意红火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