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赫斯珀里得斯的金苹果[1](第4/6页)

“现代的普罗米修斯。”他小声说道,“乔治,请替我抄下几个名字和地址:纽约的汉克斯侦探事务所,悉尼的莱登和波舍侦探事务所,罗马的吉奥瓦·梅吉侦探事务所,伊斯坦布尔的纳呼姆侦探事务所,巴黎的罗杰和佛朗柯那侦探事务所。”

他等乔治写完,然后说道:“现在请帮我查一下去利物浦的火车。”

“好的,先生,您要去利物浦吗?”

“恐怕是的。乔治,我可能还要去更远的地方,不过现在还不需要。”

4

三个月后,赫尔克里·波洛站在一块岩石上眺望着大西洋。海鸥上下翱翔,发出忧郁的长鸣。空气柔和而湿润。

赫尔克里跟其他初次来到伊尼什欧文[4]的人一样,感觉自己来到了世界的尽头。他一辈子都没想象过有如此遥远、荒凉、寂寥的地方。这里有一种美,一种忧郁的美,一种属于遥远而不可思议的往昔的美。爱尔兰西部的这个地方,古罗马人的铁蹄没有践踏过,没有建造一座坚固的堡垒,也没有修建一条完整而适用的道路。这是一块对人世间那种井然有序的生活方式和常识都茫然无知的土地。

赫尔克里·波洛低头看着漆皮鞋的尖端,不禁长叹不已。他感到凄凉和相当的孤独。他的生活标准在这里是不被认可的。

他的目光顺着荒无人烟的海岸线望去,又回到大海。遥远的那边是传说中常提到的极乐岛,那片青春之地……

他喃喃自语道:“苹果树,歌唱和那些金……”

猛然间,赫尔克里·波洛恢复了常态——令人出神入迷的魔障被破除了,他又变回那个穿着漆皮鞋和整洁的铁灰色男装的小个子了。

从不远处传来一阵钟声。波洛理解那钟声,那是他从少年时代起就很熟悉的声音。

他轻快地沿着崖壁出发。大约十分钟后,他看见了建在崖壁上的那栋建筑。四周围有高墙,墙上有一扇嵌满铁钉的大木门。赫尔克里·波洛走到门前,门上有个巨大的铁门环,他敲了几下,接着又小心地拉了一下一条生了锈的铁链,门里面的小铃铛立刻响起了尖厉的叮当声。

门上的一块小方板被推开了,露出一张脸。那是一张围在浆洗过的白头巾里的充满怀疑的脸,上唇有明显的胡须,发出的却是女人的声音。那是赫尔克里·波洛称为“母老虎”的声音。

那声音问他有什么事。

“这里是‘圣玛丽和众天使修道院’吗?”

那令人生畏的女人严厉地说道:“还能是什么别的地方吗?”

赫尔克里·波洛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对这条守门的巨龙说道:“我想见一下院长。”

巨龙很不情愿,但最后还是让步了。门闩被拉开,大门打开了,赫尔克里·波洛被引到修道院用来接待客人的一个空荡荡的小房间里。

没多久,一位修女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念珠在她的腰间晃动。

赫尔克里·波洛出生在天主教家庭,他明白此时的气氛。

“请您原谅我来打搅您,嬷嬷。”他说道,“不过,我想您这里有一位修女,原来俗家名叫凯特·卡西,对吧?”

院长微微点头,说道:“是的。她皈依后叫玛丽·厄休拉修女。”

赫尔克里·波洛说道:“有一桩错事需要纠正。我相信玛丽·厄休拉修女能帮助我。她知道一些可能非常宝贵的信息。”

院长摇了摇头。她表情宁静,声音平静而遥远。

“玛丽·厄休拉修女无法帮助您。”

“可我向您保证……”

他停住了。院长说道:“玛丽·厄休拉修女两个月前去世了。”

5

在杰米·多诺万旅馆的酒吧间里,赫尔克里·波洛很不舒服地靠墙坐着。这家旅馆与他认为旅馆应有的样子相去甚远。床铺破旧坏损,窗户上的两块玻璃也是如此——波洛特别讨厌的夜间的凉气也因此长驱直入。给他送来的热水温吞吞的,吃下去的肉在他胃里产生古怪又难受的感觉。

酒吧里有五个人,他们都在谈论政治。他们讲的大部分赫尔克里都不明白。反正他也不太关心这方面的事。

没多久,他发现其中一个人走过来,坐在他旁边。这个人的社会阶层跟其他那些人有点不同。他带着那种城镇小混混的特征。

他非常恭敬地说道:“我跟您讲,先生。我跟您讲——‘培金的骄傲’那匹马没戏的,根本没戏……肯定一跑起来就玩儿完了,一跑起来就玩儿完。您听我的……大伙儿都该听我的。知道我是谁吗,山生[5](先生),您知道吗,我缩(说)?阿特拉斯,那奏是(就是)我,‘都柏林的太阳’的那个阿特拉斯,整个赛马季节都在给出获胜则(获胜者)的建议……我不是建议了‘莱瑞家的姑娘’吗?二十五比一。二十五比一。跟着阿特拉斯您就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