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沃尔谜案(第3/6页)

“我们来见彭杰利夫人,”波洛说,“可以进去吗?”

女仆瞪大眼睛,直截了当地说:“怎么,你们还不知道吗?她死了。就在刚才,半小时之前吧。”

我们目瞪口呆,半天才说出话来。“怎么死的?”我总算问出一句。

“你问他们去吧!”她飞快地回头看了一眼,“要不是需要留下来陪夫人,我今晚就收拾东西离开这里了,可我没法让她孤零零地躺在那里没人管。这里没我说话的份儿,我也不打算说什么,反正我不说大家心里也明白,全镇的人都知道怎么回事。即使拉德纳先生不写信举报,也会有别人写。医生可以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可我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哼,就是今天晚上,我亲眼看见主人从架子上拿下除草剂瓶子,他转身见到我在旁边看着时还吓了一跳呢,夫人的粥已经准备好了,就放在桌上。只要我还在这个屋子里,就不敢再吃什么东西,我可不想送命。”

“给你女主人看病的医生住在哪里?”

“你说的是亚当斯大夫吧?他住在海伊街,转过街角第二幢屋子就是。”

波洛脸色发白,转身就走。

“对于一个声称不打算说什么的女孩来说,她说得可够多的。”我只好不咸不淡地说点什么。

波洛用拳头击打着自己的掌心,说:“愚昧,不可饶恕的愚昧,我就是这么愚昧,黑斯廷斯。我一直以自己脑子里的灰色小细胞为荣,沾沾自喜,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你看看,有人为此丢了性命。她已经找上门来求救,谁知道这么快就出事了。我的老天,这太出乎我意料了,我怎么也想不到她的故事并不是无稽之谈的幻觉。这就是医生家,看看他能告诉我们一些什么。”

亚当斯医生是小说中常会出现的那种态度友善、面色红润的乡村医生,他礼数周全地请我们进屋,但听到我们来拜访他的目的时,红润的脸登时气得发紫。“胡说八道,胡言乱语。是他们看的病还是我看的病?胃炎就是胃炎,简单明了,没什么好说的。这里的人就喜欢无事生非,散布流言蜚语。那些闲得发慌的老女人聚在一起没别的,就是交换一些道听途说的八卦,然后借题发挥。报纸上登了个下毒案,她们就恨不得自己镇上也出现一个。如果被她们看到架子上有瓶除草剂,那还不是如获至宝,更加想入非非。我了解爱德华·彭杰利,这个人连奄奄一息的垂死老狗都不忍心毒死,为什么要毒死他的妻子?简直岂有此理!”

“大夫,你先别急,有一件事你也许还不知道。”波洛简明扼要地告诉他彭杰利夫人上门拜访的事。亚当斯医生吃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我的老天,”他高声说,“这可怜的女人疯了吧?她怎么不来和我说呢,她最应该告诉的是我呀。”

“他怕你对她的担忧嗤之以鼻。”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我是很通情达理的,能听得进不同意见。”

波洛看着他一笑。我们都看出来,医生虽然还嘴硬,但心里已经开始动摇。走到街上后,波洛哈哈一笑。

“这位先生固执得像头牛,他说了是胃炎,就不容置疑,非胃炎莫属!尽管不承认,其实他心里已经是七上八下了。”

“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回饭店,在那张英国乡下的床铺上度过一个不眠之夜。床铺虽然不算舒服,可是相当便宜,所以还能凑合。”

“那明天呢?”

“什么也不做,我们回到镇上,静观事态发展。”

听说没什么可做的,我很失望:“那多无聊呀,要是没有什么新进展呢?”

“会有的,我向你保证。医生老先生坚持说是胃炎也没关系,他堵不住泱泱众口吧,镇上有几百张嘴呢。你就等着瞧,这些沸沸扬扬的议论会有影响的。”

我们打算搭乘第二天上午十一点的火车离开小镇。去车站之前,波洛想去看看弗里达·斯坦顿小姐,死者曾向我们提起过她,就是那位丈夫的外甥女。我们很快找到她租住的屋子,有位肤色浅黑的高个年轻人正和她在一起,她略显慌乱地向我们介绍说这是雅各布·拉德纳先生。

在传统的康沃尔郡人看来,弗里达·斯坦顿小姐算是美女了,黑发,黑睛,玫瑰色的面颊。不过那双黑眼睛流露出的眼神咄咄逼人,让人心生戒惧,不想招惹。

波洛做了自我介绍并说明来意后,她说:“我可怜的舅妈死得真惨。我一早上都在后悔没有对她更好一些,更耐心一些。”

“你已经承受了很多,弗里达。”拉德纳打断她。

“是的,雅各布,可我还是对她大发雷霆了,毕竟那只是舅妈的一时糊涂,我本应一笑了之,不放在心上,不应该和她生气,拂袖而去。不过,说到舅舅要毒死她,那确实太天方夜谭了。只要舅舅给她吃东西,她就难受,这绝对出于心理幻觉。她一心认为食物有毒,当然会觉得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