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2/4页)

布鲁伊斯小姐含着眼泪,毒液般的话语打断了他的沉思。

“男人都是蠢货,”她说,“蠢透了!精明一世,糊涂一时,在娶妻的问题上犯傻。”

波洛总希望别人多说,与他说话的人越多越好,话说得越多越好,俗话说,言多必失。

“你觉得这是一段不幸的婚姻吗?”他问。

“灾难——天大的灾难!”

“你的意思是,他们在一起不幸福?”

“她在方方面面都给他带来了很坏的影响。”

“这倒挺有意思,什么样的坏影响?”

“任她呼来唤去,向他索要昂贵的礼物——珠宝多得一辈子都戴不完。还有毛皮大衣,两件貂皮外套,一件俄罗斯貂皮大衣。我就不明白,一个女人要两件貂皮大衣干什么?”

波洛摇了摇头。

“那我就不知道了。”他说。

“狡猾,”布鲁伊斯小姐继续说,“欺骗!总是装傻,尤其有别人在场的时候。我想是因为她自认为他喜欢她那种做法吧。”

“他喜欢她的那种做法吗?”

“噢,男人!”布鲁伊斯小姐变得几乎歇斯底里,声音颤抖,“男人不会欣赏办事效率!不懂什么叫无私奉献!不懂什么是忠诚!所有这些品德都不懂!如果乔治爵士娶的是个聪明能干的妻子,他早就出人头地了。”

“怎么出人头地?”波洛问道。

“他可以在地方上谋个一官半职,甚至当国会议员。他的能力远远超过那个可怜兮兮的马斯特顿先生。我不知道你是否听过马斯特顿先生在台上演讲——吞吞吐吐,结结巴巴,平淡乏味。他能有今天的地位全仰仗他的妻子。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往往会有一个了不起的女人。她干劲十足,积极进取,极具政治敏锐性。”

波洛一想到娶马斯特顿太太这样的妻子内心就不由自主地颤抖,但打心眼儿里十分同意布鲁伊斯小姐的话。

“是的,”他说,“她就是你说得那样,一个可怕的女强人。”他喃喃自语道。

“乔治爵士看起来没有什么野心,”布鲁伊斯小姐继续说,“他似乎满足于目前的生活,没事溜达溜达,当个乡绅,偶尔去趟伦敦参加理事会,仅此而已,但凭他的能力可以做得更好,更有出息。他是一个非常杰出的人才,波洛先生。他妻子根本不懂他。她只不过把他当作一部机器,一部专门生产毛皮大衣、珠宝和价值连城的服装的机器。他要是娶了个真正赏识他能力的妻子……”布鲁伊斯小姐顿时停住,她的声音正莫名地颤抖。

波洛看着她,心生同情。布鲁伊斯小姐爱着她的雇主。她忠心耿耿,无私奉献,但她的老板可能从未察觉到,又或许压根儿就不感兴趣。对于乔治爵士来说,阿曼达·布鲁伊斯就是一台高效率的机器,能够处理一切日常琐事,为雇主分忧解难,接电话、写信、分配仆人、订餐均不在话下,能将他的生活和工作打理得井井有条。波洛怀疑乔治爵士是否把她当作女人来看。波洛认为,如果是这样的话,就有危险了。如果一个女人为一个男人默默地奉献,而这个男人对她熟视无睹,女人心中的积怨就会不断加重,早晚会出事。

“阴险狡诈,诡计多端,精明狠毒,她就是这样的女人。”布鲁伊斯小姐带着哭腔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她还没遇害?”波洛说道。

“当然没死!”布鲁伊斯小姐轻蔑地说道,“跟一个男人跑了,她肯定干得出来,她就是那种人。”

“有可能,真有可能。”波洛说道。他又拿起一片面包,沮丧地看了看橘子酱罐,然后朝桌子另一头望去,看看还有什么其他果酱。结果什么也没有,他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往面包上抹了点黄油。

“这是唯一的解释,”布鲁伊斯小姐说道,“当然,他肯定不会这么想。”

“她有没有……男人……方面的什么麻烦?”波洛很巧妙地问了一句。

“她非常聪明。”布鲁伊斯小姐说。

“你是说你没有发现过那种事儿?”

“她做事一向谨慎,我可看不出来。”布鲁伊斯小姐回答道。

“但是你觉得可不可能有些,我该怎么说呢,背地里的勾当?”

“她费尽心机地愚弄迈克尔·韦曼。”布鲁伊斯小姐说,“她在这种季节带他去山茶花园看花!假装自己对网球亭式看台感兴趣。”

“毕竟,这是他来这里要做的事。我知道乔治爵士建这座网球亭式看台主要是想取悦他的妻子。”

“但是她不会打网球,”布鲁伊斯小姐接着说,“她什么运动都不会,就是想要在一个引人注目的地方待着,看着别人跑来跑去。就是这样的,她费尽心机地欺骗迈克尔·韦曼。如果他不是因为有别的‘情况’,她或许就得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