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第2/4页)

“外面的月光很亮。我沿着小路走到游泳池边。凉亭里点着一盏灯,他们就在那儿——约翰和那个女人。”

亨莉埃塔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

格尔达的神情变了。平素那种略带些空洞的和善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消解的残酷。

“我一直都很信任约翰。我一直信仰着他——就好像他是上帝一样。我原以为他是世界上最高尚的人。我认为他就是优秀和高尚的化身。但所有这一切都是一个谎言!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我曾那么崇拜约翰!”

亨莉埃塔惊异万分地凝视着格尔达。因为此刻在她面前的,正是那个她曾经猜测着用木头雕刻成形的形象。在她面前的,就是“崇拜者”。盲目的虔诚被无情地投掷了回来,一切幻觉都破灭了,无比危险。

格尔达说:“我无法忍受这些!我必须杀死他!我必须这样做——你能明白吗,亨莉埃塔?”

她以一种相当自然、几乎称得上是友好的口气说着。

“而且我知道我必须非常小心,因为警方是很聪明的。但话又说回来,我并不真的像大家想得那么蠢!如果你表现得很迟钝,只会呆呆地望着别人,大家就会以为你什么都没有理解——而有的时候,在内心深处,你正在嘲笑他们!我知道我能在别人无法察觉的情况下杀了约翰,因为我在那本侦探小说里读到过,警察能够查出子弹是从哪把枪中射出来的。亨利爵士那天下午曾给我示范了如何给左轮手枪上膛和发射。我就拿了两把左轮手枪,用其中一把朝约翰开了枪,然后把它藏了起来,让人们发现我正握着另一把。这样,他们起先会认为是我射杀了他,之后又会发现他根本不是被那把枪击中的,所以他们就会认定,根本不是我干的!”

她以胜利的姿态点了点头。

“但我把那个皮东西忘记了。它就放在我卧室的抽屉里。你把它叫什么,枪套吗?想来警方现在是不会操心它的了!”

“他们可能会的。”亨莉埃塔说,“你最好把它交给我,我会把它带走。只要它不在你的手里,你就完全安全了。”

亨莉埃塔坐了下来,突然感到一阵说不出的疲惫。

格尔达说:“你看起来不太好。我刚刚正在煮茶呢。”

她走出房间,很快又端着一个托盘回来了,上面放着一个茶壶,一个牛奶罐,还有两只杯子。牛奶罐里的牛奶装得太满,溢了出来。格尔达放下托盘,倒了一杯茶,递给亨莉埃塔。

“天哪,”她沮丧地说,“我真无法相信,水壶里的水竟然没有烧开。”

“挺好的。”亨莉埃塔说,“去把枪套拿来,格尔达。”

格尔达迟疑了一下,然后走出房间。亨莉埃塔向前斜倚着,把胳膊放在桌上,然后把头枕在上面。她是如此疲惫,疲惫得可怕。但现在,一切都即将完结了。格尔达会安全的,因为约翰希望她能够安全。

她站起来,把头发从额前撩开,把茶杯举向唇边。这时门口有一声响动,她抬起头望去。格尔达终于有一次动作敏捷了。

但站在门口的是赫尔克里·波洛。

“前门开着。”他一边走到桌边,一边解释道,“所以我就不请自进了。”

“您!”亨莉埃塔说,“您怎么到这儿来了?”

“您那样突然地离开空幻庄园,我自然就明白了您要去哪儿。我雇了一辆很快的车,径直到这儿来了。”

“我明白了。”亨莉埃塔叹息着,“您确实会这样做的。”

“您不能喝那杯茶,”波洛说,从她手中拿走了茶杯,重新放到托盘上,“用没烧开的水泡的茶不好喝。”

“像开水这样的小问题真的很重要吗?”

波洛温柔地说:“每样东西都很重要。”

在他身后有一声响动,格尔达走进屋来了。她的手上拎着一个工作包,目光从波洛的脸上转向亨莉埃塔脸上。

亨莉埃塔立即说:“恐怕,格尔达,我还是嫌疑犯。波洛先生似乎在跟踪我。他认为是我杀了约翰——但他无法证明。”

她缓慢而刻意地说着。只要格尔达不把她自己供出来就好。

格尔达含糊地说:“我很遗憾。您要不要喝点茶,波洛先生?”

“不了,谢谢你,夫人。”

格尔达在托盘后面坐了下来,开始以她那种充满歉意、却随意的语气说:“很抱歉,大家都出去了。我妹妹和孩子们出去野餐了。我觉得不太舒服,所以一个人留在家里。”

“我很遗憾,夫人。”

格尔达拿起一杯茶喝着。

“一切都这么让人担心。每样事都这么让人担心。您瞧,以前约翰总会把一切都安排好,而现在约翰已经不在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现在约翰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