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2/4页)

“就像一只猴子。”安格卡特尔夫人含糊地说。

“除了克里斯托夫妇之外,还有谁要来?我猜,亨莉埃塔也会来吧?”

安格卡特尔夫人露出了笑容。

“是的——我真的觉得她是一座力量之塔。她总是这样的。你知道,亨莉埃塔真是非常和善——不仅仅是表面功夫,而是由内而外的和善。她在这儿对可怜的格尔达将大有裨益。她去年的表现真是太了不起了。那次我们在玩五行打油诗游戏,或是拼词游戏,或是引文游戏——反正就是诸如此类的某个游戏吧,当我们都已经完成,并念出结果的时候,突然发现可怜的格尔达竟然还没开始。她甚至还没弄明白游戏怎么玩。真是糟透了,不是吗,米奇?”

“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有人愿意到这里来,同安格卡特尔家的人待在一起。”米奇说,“那么费脑子,还有什么圆桌牌戏,还有你那独特的谈话方式,露西。”

“哦,亲爱的,我们一定要尽量努力啊——可怜的格尔达一定非常厌恶这些事。我常想,如果她还有那么一点儿脑子的话,她就不该来——但是,事情就是那样了,而那个可怜的人儿一脸的迷惑,以及——唉——窘迫,你知道吧。约翰看起来那么不耐烦。我完全想不出来怎样才能使情况重新好起来——而就是在那时,我对亨莉埃塔充满了感激。她立即转向格尔达,问起她身上穿着的套头毛衣——其实是很糟糕的一件,还是那种褪色的莴苣绿,看上去无精打采的,活像旧货市场里的货色,亲爱的——格尔达立刻容光焕发。那件毛衣似乎是她自己织的,亨莉埃塔向她询问毛衣上的花纹,格尔达看上去极为高兴和自豪。这就是我所说的亨莉埃塔的独到之处。她总能做出这类事。这是一种技巧。”

“她愿意费那个工夫。”米奇慢条斯理地说。

“是的,而且她知道在什么情况下该说什么。”

“啊,”米奇说,“但那不仅仅是说说而已。你知道吗,露西?亨莉埃塔确实织了一件那样的套头毛衣。”

“哦,我的天哪,”安格卡特尔夫人面色凝重起来,“还穿了?”

“还穿了。亨莉埃塔做事总是做到底的。”

“是不是非常难看?”

“没有,穿在亨莉埃塔身上很好看。”

“哦,那是当然的了。这正是亨莉埃塔和格尔达之间的区别。亨莉埃塔做每件事都做得那么出色,而结果也总是那么理想。她几乎在每件事上都很机灵,对自己的专业也很擅长。我必须要说,米奇,如果有人能帮我们顺利度过这个周末的话,那个人一定是亨莉埃塔。她会友好地对待格尔达,会让亨利开心,还会使约翰心情愉悦,并且我很确定她能帮忙应付戴维。”

“戴维·安格卡特尔?”

“是的。他刚从牛津回来——也许是剑桥。这个年龄的男孩子真难相处——特别是聪明的那种。戴维就很聪明。人们甚至会希望他们能等到年纪大些之后再变聪明。而事实上,他们总是对人怒目而视,咬指甲,满脸的粉刺,有时还长了喉结。而且,他们不是默不作声,就是说得停不了口,说话又前后矛盾。然而,正如我所说的,我依然信任亨莉埃塔。她做事很有策略,总能提出恰当的问题,而作为一个女雕塑家,人们都尊敬她。尤其是她并不仅仅雕塑动物或是小孩的头像,而是创作前卫的作品,就像去年她在新艺术家展览馆展出的那个用金属和石膏塑成的古怪玩意儿。它看上去很像希思·罗宾逊折梯[1]。它名叫‘上升的思想’——或诸如此类的名字。这一类的东西正能够使戴维那样的男孩子感到敬佩……我个人则认为那玩意儿傻乎乎的。”

“亲爱的露西!”

“但亨莉埃塔的某些作品,我觉得非常可爱,比如那件‘哭泣的白蜡树’。”

“我想,亨莉埃塔确实具有一定的天赋。而且她也是一个非常可爱、招人喜欢的人。”米奇说。

安格卡特尔夫人站起身来,又漫步到窗前。她心不在焉地玩弄着窗帘的系绳。

“为什么是橡子?真怪。”她嘟囔着。

“橡子?”

“窗帘系绳上的扣子啊。就好像大门上的菠萝形装饰一样。我是说,这一定是有原因的。因为系绳扣完全可以做成冷杉球果或者梨子的形状,但永远都是橡子形。它在填字游戏中被称为‘饲料用坚果’——你知道,用来喂猪的。我总是觉得这事儿太奇怪了。”

“别扯远了,露西。你过来是为了讨论周末的事情,但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焦虑。如果你能放弃张罗圆桌纸牌游戏,跟格尔达聊天的时候保持思路的一贯性,并且让亨莉埃塔去驯服聪明的戴维,还能有什么麻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