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现(第4/5页)

威廉姆斯小姐的面色有些苍白,她说:“我没有要求过你保密。”

波洛平静地叙述了家庭教师看到的那一幕,结果却产生了明显的效果。

埃尔莎·狄提斯汉姆挪动了一下位置,眼睛盯着坐在大椅子中的这个了无生气的小个子女人,以难以置信的口气说道:“你真的看见她这么做了?”

菲利普·布莱克一跃而起。

“那不就结了!”他大叫道,“彻底弄清楚了。”

赫尔克里·波洛温和地看着他,说道:“未必吧。”

安吉拉·沃伦厉声说道:“我不相信。”她迅速地瞥了一眼瘦小的家庭教师,目光中闪出一丝敌意。

梅瑞迪斯·布莱克揪着他的胡子,神情惊愕。只有威廉姆斯小姐不为所动。她坐得笔直,双颊微微泛起红光。

她说:“那正是我所看到的。”

波洛慢条斯理地说道:“当然,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

“是我的一面之词。”她那双不屈不挠的灰色眼睛迎向波洛的目光,“波洛先生,我还不习惯我所说的话受到怀疑。”

赫尔克里·波洛低下头,说道:“我不是怀疑你说的话,威廉姆斯小姐。你所看见的事情正如你所说——也正是由于你看见了这一幕,我才意识到卡罗琳·克雷尔是无辜的——她不可能有罪。”

那个一脸忧心忡忡的高个子年轻人,约翰·拉特里,第一次开口说话:“波洛先生,我很感兴趣为什么你会这么说。”

波洛转向他。

“没问题,我会告诉你的。威廉姆斯小姐看见了什么?她看见了卡罗琳·克雷尔急切而又小心翼翼地擦掉啤酒瓶子上的指纹,接着又把她死去的丈夫的指纹印在了上面。注意,是印在啤酒瓶上。但毒芹碱是在杯子里的——并非在酒瓶中。警方没有在酒瓶里发现任何毒芹碱的痕迹。酒瓶里从来就没放过毒芹碱,卡罗琳·克雷尔却并不知道。

“这个被认定毒害了她丈夫的人根本不知道她丈夫是怎么被毒死的。她以为毒药是下在酒瓶中的。”

梅瑞迪斯反驳道:“可为什么——”

波洛迅即打断了他的话。

“对,为什么?为什么卡罗琳·克雷尔要如此费尽心机地建立起一套自杀的说法呢?答案必定非常简单。因为她知道是谁毒死了他,她愿意做任何事情——忍受一切——也不愿意让这个人被怀疑。

“现在离终点已经不远了。那个人会是谁呢?她会袒护菲利普·布莱克吗?或者梅瑞迪斯?还是埃尔莎·格里尔?或者塞西莉亚·威廉姆斯?都不是,只有一个人能让她不惜一切代价去保护。”

他停顿了一下:“沃伦小姐,如果你随身带着你姐姐写给你的信,我想把它大声地念出来。”

安吉拉·沃伦说:“不行。”

“但是,沃伦小姐——”

安吉拉站起身来,话音响起,冰冷如铁。

“我很清楚你在暗示什么。你不就是想说是我杀了埃米亚斯,而我姐姐知道这件事情吗?对于这个指控我完全否认。”

波洛说:“那封信……”

“那封信只是给我一个人看的。”

波洛把目光投向了房间里两个最年轻的人所站的地方。

卡拉·勒马钱特说:“求你了,安吉拉姨妈,你不愿意按照波洛先生说的做吗?”

安吉拉·沃伦愤愤地说:“你真是的,卡拉!难道你连一点儿脸面都不想要了吗?她可是你妈妈啊——你——”

卡拉的声音清晰而狂热。

“是的,她是我妈妈。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有权要求你这么做。我这是在替她说话,我要让波洛先生读这封信。”

安吉拉·沃伦这才缓缓地把信从包里拿出来递给波洛,她恨恨地说:“真希望我从来没让你看过。”

接着她背转过身去,望向窗外。

就在赫尔克里·波洛大声念着卡罗琳·克雷尔最后一封信的时候,房间角落里的阴影逐渐浓厚起来。卡拉突然之间产生了一种感觉,仿佛有人正在这间屋子里显形,聆听,呼吸,等待。她想:“她在这儿——我妈妈就在这儿。卡罗琳——卡罗琳·克雷尔就在这间屋子里!”

赫尔克里·波洛读信的声音停了下来。他说:“我想,你们应该都同意这是一封极其不同寻常的信。当然,信写得也很美,但确实不同寻常。因为这里存在着显而易见的疏漏——竟然通篇没有申明自己是清白的。”

安吉拉·沃伦头也不回地说道:“没有那个必要。”

“对,沃伦小姐,没有必要。卡罗琳·克雷尔不需要告诉她的妹妹她是无辜的——因为她认为她妹妹已经知道这个事实了——而且有最好的理由知道。卡罗琳·克雷尔所关心的全部就是去安慰,去打消疑虑,从而避免安吉拉去自首的可能性。她在信中一再重申——不要紧,亲爱的,真的不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