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杰拉德医生走进旅行社的办事处,看到了柜台边的莎拉·金。

她抬起头。

“哦,早上好,我正在预定去佩特拉的行程。我刚听说你也要去那边呢。”

“是的,我发现我还是能腾出时间去一趟的。”

“棒极了。”

“我想我们有挺多人一起呢,不是吗?”

“他们说还有另外两个女人——再加你和我。刚好一辆车。”

“这听起来真让人高兴。”杰拉德说完,微微一欠身,转身忙自己的手续去了。眼下,他手里握着自己的信,和莎拉一起走出了办公室。这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就是有一点点凉气悬在空中。

“我们的那群朋友,博因顿一家,有什么消息吗?”杰拉德医生问,“我在伯利恒、拿撒勒和别的地方转了三天。”

莎拉意兴阑珊地把自己和博因顿一家试图接触的失败经历讲了一遍。“反正我失败了,”她下了结论,“而且他们今天就离开了。”

“他们要去哪儿?”

“完全不知道。”她气呼呼地说,“我觉得,我简直就是做了件蠢事。”

“何出此言?”

“我干涉了别人的家务事。”

杰拉德耸耸肩。“这得看情形而定。”

“你是说应该干涉?”

“是的。”

“换成你,你会怎么做?”

法国人看起来被逗乐了。“你是说,我有没有为别人的家事操心的习惯?我可以坦白地告诉你——没有。”

“那你觉得我不该这么费劲地去做这件事?”

“不,不,你误会了。”杰拉德急切地解释说,“我想,这是一个需要仔细讨论的问题。如果一个人看到不公正的事情,他是不是应该竭尽全力去把这件事处理妥当?一个人的干涉或许是为了做好事——但这可能造成无法预计的伤害!这种事没法确立一个标准,然后一概而论的。有些人善于干涉——他们处理起来游刃有余!有些人就做得笨手笨脚,这种人还是别去干涉的好!这里面同样也有年龄上的问题。年轻人总是有勇气——理想啊,抱负啊,他们的价值观比较理想化。他们还没有经历过现实和理想的矛盾。如果你相信自己,同时又相信自己所做的事情是光明而正义的,你自然会竭尽全力去完成一件大善事。当然,也许出了岔子,会做出非常有害的事情。从另一方面来说,中年人更有经验。他深知如果出手干涉也许有益,也许有害,甚至可以说,更多的时候还是损害居多。因此,他会非常明智地克制自己!所以结果是均衡的——急切的年轻人无论结局好坏都会去做——而谨慎的中年人呢?则什么都不做!”

“这堆理念可真是没什么用处。”莎拉反驳。

“一个人是否总能给别人提供帮助?这是你的问题,可不是我的。”

“你的意思是,就博因顿一家的情况来说,你打算束手观望?”

“是的,对我来说,插手帮忙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成功。”

“那么对我来说也是?”

“对你来说,或许还有可能成功。”

“为什么?”

“因为你有独特的资质。你年轻,而且貌美诱人,富有性吸引力。”

“性吸引力?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凡事谈来谈去,总归会回到性上,不是吗?你跟那个姑娘的沟通是失败了,但是不见得跟她哥哥的接触也会失败。正如你刚才告诉我的,也就是卡罗尔告诉你的,可以看得出,博因顿老夫人的统治有个非常明显的威胁。那个年长的儿子,雷诺克斯,就曾经借着年轻的劲头反抗过她。他逃出了自己的家,去了当地的舞会。一个男人想要找到伴侣,欲望如此强烈,这可要比催眠术强得多了。但是老夫人显然清楚性的力量。她这辈子在职业生涯里肯定见过一些。所以,她非常高明地处理了这件事,把一位漂亮而身无分文的姑娘领到自己家里,促成了一桩婚姻。这样还得到了一个新的奴隶。”

莎拉摇头。“我不觉得年轻的博因顿夫人是个奴隶。”

杰拉德表示同意。“对,或许她的确不是。大概是因为她表现得沉静温顺,博因顿老夫人才低估了她的意志力和个性。当年,娜丁·博因顿太年轻,不谙世事,以至于没有对他家的状况有个清晰的认识。现在,她意识到了,但为时已晚。”

“你觉得她放弃希望了吗?”

杰拉德医生怀疑地摇摇头。“如果她心里有所打算,没人会了解她想做些什么。你知道的,很有可能柯普先生就跟她的计划有关。男人是天性善妒的生物——而嫉妒可是驱使人做事的一大强力动机。雷诺克斯·博因顿或许能从他那惯性的迟缓反应中被拽出来。”

“你觉得——”莎拉突然换成了非常职业化的腔调,“我或许有机会影响雷蒙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