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肖的蠢物(第3/4页)

格林肖小姐在一个大书桌的抽屉里摸索着。最后,她拿出了一卷羊皮纸的文件。

“我的遗嘱,”她解释道,“像他们说的那样,你必须把钱留给某人。如果我死后没留下遗嘱,我想那个马贩子的儿子会得到遗产。亨利·弗莱彻是个英俊的家伙,却是个十足的恶棍。我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儿子会继承这份地产,绝对不可以。”她接着说道,似乎在反驳什么人,“我已经决定了。我要把遗产留给克雷斯韦尔。”

“你的管家?”

“是的,我已经跟她解释过了。我立下遗嘱,留给她我拥有的一切,那么我就不需要再付给她工资。这样我就节省了目前的很多开支,也能让她尽职尽责。她从来不擅离职守。她看上去很时髦,不是吗?但她父亲只是个微不足道的水管工。她没什么可炫耀的。”

此时,她已经打开了羊皮卷,拿起一支笔,在墨水台里蘸了蘸,签上她的名字:凯瑟琳·多萝西·格林肖。

“好了,”她说,“你们看见我签了字,那么你们也签一下吧,那样它在法律上就生效了。”

她把笔递给雷蒙德·韦斯特。他犹豫了片刻,对这件事情有些意外的反感。随后,他飞快地写下了那家喻户晓的名字,因为每天早晨的信件中,至少会有六封是跟他要签名的。

贺拉斯从他手中接过笔,也写上了他小小的签名。

“完事儿了。”格林肖小姐说。

她走到书架前,站在那儿犹豫了一阵,然后打开了一扇玻璃门,抽出一本书,把叠好的羊皮卷轻轻塞了进去。

“我有我自己放东西的地方。”她说。

“《奥德利夫人的秘密》。”雷蒙德·韦斯特趁她把书放回去的时候,看见了书名。

格林肖小姐又咯咯地笑了。

“是当时的畅销书,”她说,“不像你写的书,对吧?”

突然,她友好地用肘部轻轻碰了碰雷蒙德的胸部。雷蒙德很惊讶,她居然知道他写书。虽然雷蒙德·韦斯特在文学界算是个人物,但很难说他是位畅销书作家。尽管人到中年,笔触已经变得温和,但他的书还是多描写生活的阴暗面,十分阴郁。

“我想知道,”贺拉斯紧张而兴奋地问,“我能否给这座钟拍张照片?”

“当然可以,”格林肖小姐说,“我想这钟来自巴黎展会。”

“很有可能。”贺拉斯说着拍了照。

“我祖父过世后,这个房间就没怎么用过了,”格林肖小姐说,“这张书桌里装满了他过去的日记。我想内容会很有趣,但我视力不好,自己不能读。想找人把它们整理出版,又嫌太费事。”

“你可以雇人去做。”雷蒙德·韦斯特说。

“真的可以吗?这倒是个好主意,我会考虑的。”

雷蒙德·韦斯特抬手看了看手表。

“我们不能再在这里滥用您的好意叨扰您了。”他说。

“很高兴见到你们,”格林肖小姐和蔼地说,“当我看到你们在房子的角落转悠时,还以为你们是警察。”

“为什么是警察?”贺拉斯问道,他从不介意问问题。

格林肖小姐出人意料地答道:

“如果你想知道时间,去问警察。”她欢快地唱起来,展现出维多利亚式的狡黠,她轻轻推了推贺拉斯,然后放声大笑。

“一个多么愉快的下午,”贺拉斯在他们回家的路上感叹道,“真的,那个地方什么都有。书房唯一缺的就是一个主人。那些过时的侦探小说,很多都是描写发生在书房里的谋杀案——我确信,那就是作者们心目中的书房。”

“如果你想讨论谋杀,”雷蒙德说道,“你可以跟我简姨妈谈谈。”

“你的简姨妈?你是说马普尔小姐?”他不解地问道。

前一晚,他经人介绍认识了马普尔小姐,她是一个有魅力的旧式女性,他怎么也无法把她跟谋杀案联系在一起。

“哦,是的,”雷蒙德说,“破解谋杀案是她的专长。”

“但是亲爱的,这太有趣了。你说这话到底什么意思啊?”

“我就是这个意思。”雷蒙德答道。他换了种说法:“有些人实施谋杀,有些人卷入谋杀,其他人侦破谋杀案件。我简姨妈就是第三类人。”

“你在开玩笑。”

“绝没有。我可以为你引荐苏格兰场的前厅长、几位警长或者一两个勤勉的刑事调查局警督。”

贺拉斯感叹,奇迹到处都有。喝茶时,他们向雷蒙德的妻子琼·韦斯特,她的侄女卢·奥克斯利,以及老小姐马普尔,讲述了下午发生的事情,尤其事无巨细地叙述了格林肖小姐对他们说的话。

“但我还是认为,”贺拉斯说,“整个事件中什么地方有点儿不祥。那个像侯爵夫人一样的管家——没准儿会在茶壶里放砒霜,因为她知道,女主人已经在遗嘱中把她定为受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