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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娜含糊地答道:“她的头发已经灰白了。因为关节炎的原因走路得用拐杖,最近情况比较糟。我觉得——”她顿了下,转而问马普尔小姐,“你以前来过石门山庄吗?”

“从来没有。只是听过那里的一些事。”

“那里挺可怕的,”吉娜乐呵呵地说,“房子是哥特式的巨型怪兽,斯蒂夫说它是维多利亚时代的厕所。但从某种意义上讲,它也挺有趣的。房子里的人和物能让人发疯,到处是精神病医生,他们像童子军首领一样自得其乐,但生活环境相差很多。少年犯像宠物一样被圈养着。有人教我怎么用电线开锁,有个天使脸蛋的男孩教我怎么用短棒打人。”

马普尔小姐仔细思量着听到的话。

吉娜说:“我喜欢恶棍,不喜欢怪人。刘易斯和马弗里克大夫认为他们都有些怪——他们俩认为这是愿望被抑制,家庭生活不怎么正常,或是母亲与士兵私奔等原因造成的。我倒不这么看,因为有些人的家庭生活也十分不幸,但长大后却很正常。”

马普尔小姐说:“这是个很难解答的问题。”

吉娜笑了,再次露出她那排漂亮的牙齿。

“我倒并不担心。总有些人希望把世界变成更好的地方。刘易斯醉心于此——他下周要去阿伯丁,那里的治安法庭要审讯一个曾被五次定罪的男孩。”

“那个在车站接我的劳森先生呢?他告诉我他为塞罗科尔德先生做事。他是塞罗科尔德先生的秘书吗?”

“埃德加才不是当秘书的料呢。他曾经犯过事。以前常混迹于各大宾馆,装扮成志愿兵或战斗机飞行员,借了钱就溜。只是个小混混。可刘易斯对他们都很不错,让他们有种家庭的归属感,给他们工作以培养他们的责任心。但我总觉得,总有一天,他们中的哪个会把我们全杀了。”吉娜笑着说。

马普尔小姐却没有笑。

汽车穿过一扇有门卫值勤的大门,开入两边长满了杜鹃花的车道。路况非常差,路面上斑痕累累。

看到马普尔小姐的表情,吉娜连忙解释道:“战时没请园丁,我们也不是太在意。看上去确实有点糟。”

绕过一个弯道,宏伟的石门山庄便展现在她们眼前。和吉娜所说的一样,这是幢维多利亚时代的哥特式住宅——像某个财阀的宫殿。这位财阀给这幢建筑增加了几处侧翼及一些附属建筑,风格虽然统一,却使大宅子失去了整体的一致性。

“不怎么样,对吗?”吉娜一腔怨气地说,“外婆在平台上。我把车停在这儿,你去见她吧。”

马普尔小姐沿着平台朝老友走了过去。

尽管扶着拐杖,但从远处看,卡莉·路易丝的身影依然那么娇小。感觉像年轻女孩以一种夸张的方式模仿老太太走路似的。

“简!”塞罗科尔德夫人嚷道。

“卡莉·路易丝,我亲爱的。”

没错,是如假包换的卡莉·路易丝。令人惊讶的是,她没怎么变,还是那么年轻。和姐姐不同,卡莉不用化妆品或任何人工手段。她的头发呈银灰色——她的头发原本就是银色的,几乎没怎么变。皮肤仍是玫瑰花似的白里透红,只是花瓣有些起皱了。她的眼神依旧纯洁无辜,体形如同年轻女孩一样苗条,头像要起飞的鸟一样微微前倾。

“这么多年没见错全在我,”卡莉·路易丝甜甜地说,“简,多年没见了。真高兴你能来。”

吉娜在平台那头说:“外婆,该进屋了,天越来越冷——乔利会发脾气的。”

卡莉·路易丝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她说:“他们老是对我兴师动众的,欺负我是个老太婆。”

“可你并不这么想吧?”

“简,我当然不这么想。虽然全身上下不舒服,经历过很多事,但我的心和吉娜一样年轻。别人说不定也这样。镜子能诉说岁月的痕迹,但他们就是不信。现在回想起来,佛罗伦萨的事就像是几个月之前发生的。还记得弗劳琳·施瓦格和她的长筒靴吗?”

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妇人回忆着几乎半个世纪之前发生的事,禁不住笑了起来。

她们一同走进一个小门。门口有位瘦削的老太太,长着个傲慢的大鼻子,头发剪得很短,身穿裁剪得体、结实耐用的粗花呢裙。

她厉声道:“卡拉[1],你真是疯了,在外面待到现在。你完全没能力照顾自己。真不知道塞罗科尔德先生会怎么说。”

“乔利,别责备我。”卡莉·路易丝恳求道。

她把贝莱弗小姐介绍给马普尔小姐。

“这是贝莱弗小姐,她是我的一切:护士、监护人、监察者、秘书、管家,还是一个忠实的朋友。”

朱丽叶·贝莱弗吸了吸鼻子,由于激动鼻头通红。

她生硬地说:“我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这个家太疯狂了,我没法把所有事都安排得井井有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