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5/6页)

“您不能因为这个而责怪她。”德莫特温和地说。

“我不怪她想要有个自己的孩子,一点儿也不!但我们怎么办呢?她将我们从亲生父母身边带走,带离本属于我们的地方。确切地说,我母亲是为了一碗肮脏的浓汤把我卖了的,但她这么做不是为了从中获利。她把我卖了,是因为她是个极度愚蠢的女人,她自以为我会得到‘优越的条件’和‘良好的教育’,过上好日子。她自认为这么做是为我好。为我好?要是她真能明白,就不会这么做了。”

“我知道,您现在仍旧为此愤愤不平。”

“不,我已不再愤恨,我从中恢复过来了。我愤恨的是此时我正在回忆,感觉又回到了那些日子里。那时我们都满腹怨恨。”

“你们几个都是?”

“哦,罗德没有。罗德从来不在乎任何事情,况且那时候他还很小。但安格斯和我的感觉差不多,而且我觉得他比我更有报复心。他曾说过,等他长大了,要去杀了那个即将出生的孩子。”

“您知道那个婴儿的事吧?”

“嗯,我当然知道了,每个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得知自己怀孕后,她简直欣喜若狂,可生出来的却是个痴呆儿。这是她的报应。不过,不管那个孩子是不是痴呆,她都不会再要我们了。”

“您非常恨她?”

“我为什么不能恨她?她对我做了最坏的事,那种任何人都会对别人做的坏事。让他们觉得自己被需要、被爱,接着又告诉他们一切都是假的。”

“您那两位——方便起见,我还是把他们称为您的兄弟吧,他们后来怎么样了?”

“哦,之后我们就分开了。罗德在美国中西部开了个农场。他天性乐观开朗,并始终如此。安格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的下落。”

“他一直怀着报复心理吗?”

“我不觉得,”玛格特说,“那种感觉您很难了解。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时,他说准备去当演员。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去了。”

“话说,这些您都还记得啊。”德莫特说。

“是的,我还记得。”玛格特·本斯说。

“那天玛丽娜·格雷格见到您时惊讶吗?还是她为了讨好您,才特地找您去拍照?”

“她?”这位姑娘轻蔑地笑了,“她对那天的安排一无所知。我只是很好奇,想见见她,于是进行了一些游说才得到了那份活儿。我说过,我在电影圈里还是有点影响力的。我想看看她现在怎么样了。”她敲了敲桌子,“她甚至没认出我来!对此您怎么看?我跟她一起生活了四年,从五岁到九岁,而她如今不认识我了。”

“小孩是会变的。”德莫特·克拉多克说,“而且变化会很大,你会完全认不出他们。我有个侄女,那天我遇到她,我敢说,我完全有可能把她当成路人甲,擦肩而过。”

“您说这些是为了让我好受一些吗?可实际上我真的不在乎。哦,该死,我们还是坦诚点儿吧。我确实在乎,我在乎。她有一种魔力,您知道吗,玛丽娜!一种能牢牢抓住你心的神奇魔力,简直就是一个灾难。你会恨这个人,可又止不住地在乎她。”

“您没有告诉她您是谁?”

她摇摇头。“不,我没有告诉她。那是我最不想做的事情。”

“您有没有企图毒死她,本斯小姐?”

她的情绪一下子变了,起身大笑起来。

“您的这个问题多么荒唐!但我想,您是不得不这么问吧,这是您工作的一部分。不,我向您保证,我没有杀她。”

“这不是我要问您的问题,本斯小姐。”

她看着他,皱起了眉头,一脸疑惑的样子。

“玛丽娜·格雷格,”他说,“目前还活着。”

“又能活上多久呢?”

“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探长先生,难道您不觉得那个人很有可能会再试一次吗?而这一次——这一次,也许,他就成功了。”

“我们会采取预防措施的。”

“哦,我相信会的。那位爱慕着她的丈夫也会好好地照看着她,确保她不会受到任何伤害,不是吗?”

他仔细地品味着这话中的嘲讽之意。

“刚才您说,您并不是要问我这个,那是什么意思?”她突然重提刚才的对话。

“刚刚我问您,是否企图谋害她,你回答说自己没有杀她。这当然是事实,但是有人死了,另外一个人被杀了。”

“您的意思是说,我本想杀玛丽娜,却误杀了那位某某某太太。请让我在这儿把话说清楚了,我既没有试图毒害玛丽娜,也没有尝试毒死巴德科克太太。”

“但也许您知道是谁干的?”

“我什么都不知道,探长,我向您保证。”

“但您有一些看法?”

“哦,人总会有看法。”她冲他笑了笑,带着一丝挖苦,“在那么多人中,谁都有可能,不是吗?那个像机器人一样的黑发秘书,举止优雅的黑利·普雷斯顿,仆人,女佣,按摩师,发型师,电影公司的人,这么多人——其中很有可能有谁,并不像他或她平时所表现出来的那样。”